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508章 被潑出去的水
    “箏兒是我大宗的嫡長女,她能犯七出?”王老夫人冷笑道:“枉費我對蘭汀你的一番教導,竟教出個毫無氣節的軟骨頭來,徐家人忌畏晏遲,可你可是洛陽王氏的嫡女啊,難道夫家喪節背德,你就只能跟他們同流而污?”

    徐姨母是真的不耐煩自家姑母這類混淆是非的狡辯了,瞪着王玉箏道:“箏娘還不自己說明白,你在鞏家究竟犯了什麼錯?!”

    王玉箏一臉的淚,要不想承認過錯吧,又怕真落得一封休書,半晌才囁嚅道:“我是想着,阿家她脾氣太軟,執管中饋,卻連家裏的僕婦都難約束,我是想替阿家分擔,幫着把家規立起來……”

    “箏娘你要還說這些狡辯的話,你的事我也管不了了。”徐姨母氣結。

    王玉箏纔不敢再遮掩了,哭道:“我見阿家性情柔和,先是不耐煩晨昏定省,就說陪着夫郎讀書更重要,回門禮之後,我就沒有去阿家面前問安了……嫂嫂說我太不像話,我還藉機去她屋子裏鬧了一場,砸得嫂嫂屋裏一片狼籍,阿家聞訊來勸,我推了阿家一把,阿家摔倒了,扭了腳……我敢這樣鬧,是我故意告訴翁爹,湘王妃也算我長輩,定會護短……可而今湘王被曾姑祖觸怒,跟沈中丞說了,我從前撒的謊被拆穿了,翁爹拿着我逞兇毆打阿家妯娌的罪柄,要出婦。”

    “可就算如此,就算如此……”王老夫人才是真鐵心要護短的人。

    “姑母,箏娘做出的事,被休棄我們根本就沒法和鞏家理辯,且湘王之所以要脅姑母,論來姑母也確然不該一再爲難三娘和董娘,是姑母理虧,整個洛陽王氏理虧,姑母若真要固執下去,箏娘就只能拿了休書歸寧,可她雖犯了錯,作爲尊長我們都有失教之過,我願意代表洛陽王氏,向鞏家大娘子賠罪,且向他們擔保箏娘必不敢再不孝不敬婆母,今後也必會友睦妯娌,聽從婆母、長嫂的教導。

    可姑母也不能再爲難董娘了,否則湘王不肯寬恕,鞏家人就容不下箏娘,她雖與鞏二郎是新婚,但夫妻兩卻還稱得上恩愛,還望姑母多爲後輩着想啊,莫要一錯再錯。”

    王老夫人緊緊地閉上眼,終於是沮喪窩在了椅子裏,好半晌才道:“來個人,讓董氏回她自己的居院去吧,今後她也不用再來冠春園晨昏定省了,我眼裏瞧不見她,更加舒坦些。”

    徐姨母搖了搖頭,這才又陪着王玉箏去了鞏家,終於是讓鞏泱收回了休書,她又轉頭回了一趟孃家。

    王爍有五子二女,兩個女兒都是嫡出,徐姨母上頭本有個姐姐,二十出頭就亡故了,馬氏是她的嫡親長嫂,現今也執掌着這一房的中饋,姑嫂二人過去的情誼倒也還算親睦,只是近些年,洛陽王氏一族漸向衰微,馬氏當見小姑,未免流露出央求徐家能夠帶攜丈夫兒子仕程的意思,只一來王爍在未經高仁寬遊說唆使前,聽從姐夫覃遜的話淡出權場,並不贊成讓子侄攀附姻親謀求祿位;再則徐準父子也着實不是那種熱衷功名的祿蠹,當然不會答應利用官職特權爲姻親謀獲利益。

    徐姨母對於孃家的照濟,只能是錢銀上給予部分支持,她還嘗試着勸說侄兒們潛心學問,堅持洛陽王氏之前的家風,走科舉正途,維持家族基業,這當然與頗有些急功近利的馬氏心中所求有點不一樣,姑嫂間的情份也逐漸淡了,漸生齟齬。

    當王老夫人商量馬氏逼迫芳期時,她們自然不會同徐姨母商量,還是王玉箏險些被休跑去向徐姨母求援時,徐姨母才知道王老夫人和馬氏又幹了糊塗事,她想來想去,若再不加勸束恐怕今後還會生事,所以這天她回孃家,並未直接跟嫂嫂交談,而是先見了父親王爍。

    又正好,王爍和長子王樟正在議事。

    “父親、大兄可知姑母與長嫂逼迫湘王妃納馬四娘爲孺側一事?”徐姨母開門見山就問,又看着父親頓時尷尬的神色,她已經知道了答案,心情就越發沉重了:“姑母近年來性情越發急躁,只顧着一己的喜惡,凡是她覺得逆耳的話都當作砒毒,只信奉承話,全然不察那些諂媚投機的人,是要利用她爲非作歹,這樣下去恐怕姑母自家的子孫,個個都會與她離心了,父親不提醒着姑母,遠離高家那起子居心不良的小人,怎能也信了小人之言再被利用?”

    王樟正慶幸父親終於再生了起復的雄心,決定藉助高家之勢再登權場,非但不再拘束他也跟着著書立說,盡做那些身後纔有望爭得功名之事,反而有若醍醐灌頂般,剛纔說到要重振洛陽王氏一族,關鍵還是得靠他這嫡長子能爲朝廷砥柱,爭取在高家、龔家之後,拜相稱宰。

    對於妹妹的話,王樟當然就覺得極其刺耳了。

    “蘭娘,你這話纔是荒唐吧,我們的祖母就是高氏女,蘭娘怎能指責親族尊長是居心不良的小人?且更莫說高世父,乃真心實意想要照濟我們家……”

    “我就知道沒有大兄的認同,阿嫂再是如何急功近利,也不能在湘王府的謝恩宴上,做出逼迫湘王妃這種違禮失德之事,高相公他是政事堂重臣,竟爲己私,使縱家眷行爲內宅陰私之事,他若不是居心不良的小人,這世間還有誰夠得了卑鄙二字。”徐姨母也是氣極了:“大兄你仔細想想高相公是何爲人?要不是姑丈,他當年怎能起復爲成都知府?又哪來的機遇職調臨安。

    可高相公自來臨安,除了對姑母極盡利用,對姑丈更是心懷怨恨,他受姑丈恩濟尚且不思報答,父親兄長對他並無恩助,他哪裏會真心實意照濟?”

    “蘭娘你不用埋怨你兄長了。”王爍長嘆一聲:“長男他不過是聽從我的意思罷了,我知道你的翁爹,和你姑丈看法一致,洛陽王氏傳到你大伯和爲父一代,是我們無能,自己尚且不能經正途謀功名,既不能使子侄再享家族福廕,又不能教引小輩出類拔萃,才致家業凋敝衰微。

    我不埋怨你翁爹,對你姑丈更無不滿,我已是風燭殘年,原本早被磨滅了雄心,明白這些年若非姻親照濟,洛陽王氏連這最後一分基底恐怕都已敗葬。

    蘭娘,你也經歷過家族興盛的時年,你應該體諒爲父和你兄長的不甘心。我們洛陽王氏,因早開罪了湘王妃,爲湘王所記恨,他公然稱視洛陽王氏爲死仇,且湘王晏遲,居功跋扈,倘若我們一味退讓,你的兄長,你的侄兒,今後就永遠只能爲晏家凌辱。

    你也許看不上高家人的手段,因爲你雖是女子,自幼也曾飽讀經史詩書,你崇尚的是君子正人之道,可你畢竟不諳權場上的人心,沒有哪一個是明月滿懷的君子,人有私慾,必藏陰濁。

    正如你的翁爹,你的夫郎,他們不爲傷天害理之事,卻也難免會因身於權場,步於仕途,有取捨,有權衡,有明知謬弊而失諫的避讓,有禍殃臨門而明哲保身的機心。”

    “父親便是有志振興族業,依附高家必然也是歧途啊。”徐姨母真是又氣又急。

    “這是我的抉擇。”王爍搖搖手:“蘭娘,你早已出嫁,不再依賴洛陽王氏福廕,你爲徐氏一門宗婦,有兩個孝順爭氣的兒子,洛陽王氏的興衰榮辱,於你並非生死攸關了。”

    徐姨母聽明白了父親的言下之意。

    不說決裂的話,其實就是楚河漢界,各自爲安的意示,分明父兄已經鐵心要和高家結盟了。

    她回家,見兩個兒媳都等在二門處,徐姨母揪着的心終於鬆了一鬆。

    岑娘和辛娘今日雖沒在現場聽王玉箏的一番哭訴,可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事關婆母的本家,她們兩個都懸着心,可婆母沒讓她們插手,她們肯定不能自作主張,都擔心着經這一場鬧,覃家那位老夫人況怕更會埋怨婆母了,妯娌兩個就商量着等婆母回來,貼心安慰一番。

    “你們兩個都好孩子,有心了。”徐姨母不等兩個兒媳把安慰話說完,打斷了,她就問小兒媳:“二郎婦是常與湘王夫婦來往的,在你看來他們兩個是否記恨王家?”

    辛娘因這話怔了一怔,忙道:“兒媳不大瞭解湘王,只是從前聽兄長說,湘王行事出人意料,甚是不羈禮俗,可要是說湘王記恨王家……肯定是爲三妹妹的緣故了。阿家,三妹妹不好欺,可極重情義,別人待她五分好,她會以十分好回報,過去覃家姨母幾番陷害三妹妹,三妹妹確然也還以厲害,可覃二孃之所以能免牢獄之災,還是多靠湘王和三妹妹庇助。

    這都是三妹妹一直念着覃家大表兄的情面,既是如此,三妹妹又哪裏會因爲嫡母的緣故,遷怒整個王家呢?這回箏孃的事,湘王確然對鞏家施壓,可並非是針對箏娘,只覃家太婆……對董娘着實刻薄,三妹妹敬重大兄,怎會不顧長嫂,兒媳以爲,這件事是覃家太婆不佔理。”

    徐姨母之所以單問小兒媳,她其實還是有些不放心明溪曾經與芳期相悅的一段舊事,擔憂明溪和阿辛夫婦間的相敬如賓只是表象,明溪一直不曾真正放下芳期,而女子的心思總是更加細膩敏感,夫郎心不在自己身上,必有覺察,做娘子的久而久之會生怨恨。

    可往往女子的怨恨,會加諸夫君心上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