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510章 辛九郎“正名”
    徐姨母的憂愁,並沒有向徐明溪夫婦二人泄露。

    而嘉定三年,又是人間芳菲盡的季月,枝梢上已無紅桃白李,梅子正青,湘王府的餞行酒就擺在了碧嬌亭,明溪夫婦約着明皎夫妻共來,落後了辛九郎一步,說起辛遠聲,他卻已是先往南劍州一步了。

    芳期本是給辛遠聲下了帖子的,卻不知辛遠聲也去了南劍州,她問辛娘:“這是幾時的事?”

    “昨日突然才領的差遣,昨晚就動身了,阿兄想着橫豎我們今日也能代他道聲缺席,所以沒有再回辭帖。”辛娘道。

    明皎就道:“差遣?那是長任南劍州官職還是隻爲短派啊?”

    “應是短派吧,所以才走得這樣急,否則怎麼也得等吏部下正式的調令,不至於朝令夕行,只是阿兄究竟是奉何公務,他並沒有跟我們詳說。”辛娘又道。

    “這件事我倒知道。”忽有亭子外傳來的一聲。

    芳期跟辛娘回頭的一瞧,就見晏遲正邁進亭子裏,手裏還拿着一個四四方方的木匣子,樸實無華得一筆畫飾雕紋都沒有,做爲主家比賓客來得更遲,湘王殿下也沒有解釋半句,賠禮致歉的意識更加沒有,大剌剌往芳期身邊一坐,把匣子往桌上一擱:“南劍州變亂,一夥子烏合之衆,竟然打得州城官衙毫無還手之力,戰鬥一開始就立時結束了,雖說邵武、興化二軍無令不得發兵,可南劍州地方有保甲制,甲兵見官衙被攻,本應平亂卻坐視不理,說明地方保甲已經名存實亡。

    官家雖然赦免了北覆軍,可因爲此回變亂,已知地方保甲制失效之弊,當然憂慮若不革改仍伏憂患,可保甲制涉及的是兵部、戶部之責,到底是兵部還是戶部擔負革弊的職責,朝堂上爭執了一番,終於兵部沒爭過戶部,遙之呢,又是兵部唯一一個不嫌事多職艱的官員,所以這件事最終落在了他的頭上,別人推脫尚且不及,他卻求之不得,所以朝令夕行,都是往南劍州,卻連三兩日都等不得了,否則倒是能與二郎同行。”

    這個時候其實酒菜還沒完全呈上,桌子上只有蜜餞果子和各式雜嚼,晏遲一邊說,一邊抓了把葵瓜子,但他只剝不喫,把瓜子仁放在烏瓷碟裏,累積了二、三十粒的樣,纔將烏瓷碟往芳期面前一挪:“今日只吃這些,不能貪嘴,這東西喫多了火重。”

    明皎看了,先就笑道:“怎麼湘王現在倒是管起阿期的飲食來?”

    “管了有一陣了。”晏遲道:“婦人有妊在飲食上必須講究,某個不學無術的人半點不諳醫術,喫什麼不喫什麼只按她的喜惡,也只有我能管了。”

    “我說呢,今日阿期竟像只長了眼睛沒長嘴,這樣多的雜嚼,她光看着我們享福了。”辛娘也笑道。

    “可既然葵瓜子吃了易上火,爲何不乾脆禁食呢?”徐明溪問。

    晏遲笑了一笑:“最好是禁絕的,不過她不是嘴饞麼?且我研究過了,葵瓜子少量食用對促進胎養也有益處,王妃的體質也不屬熱性,就是妊期必較往常更講究罷了,偶爾少量解個饞也是有益的。”

    芳期沒想到話題因爲晏遲的到來,就轉至她的身上,雖這段時間她受湘王的照顧已經成了習慣,可衆目睽睽下依然有些不自在,臉都熱了,就趕緊又岔開話題:“這是什麼?可是你給徐二哥備的餞行禮?”

    依湘王的一貫作派,木匣子裏裝的莫不是千金印吧?

    “我寫下的一些南劍州的時弊,以及如此革改的看法,或許能對徐二郎有幾分助益吧,還有我上回往福建,也察知了幾位鄉紳,他們久居福建,對於當地時事深知諳熟,且頗有如何革弊務新的見地,名單已經在這匣子裏了,待二郎赴任,或可請見他們幾個,共討治策。”晏遲又見木匣子往徐明溪面前一推。

    徐明溪連忙雙手捧起,這個時候自然不會急着看閱的,交給一旁的婢女:“收放妥當了。”

    等酒菜呈上,衆人先敬了雖是客人卻也是主角的徐明溪,辛九郎因爲並不能和趙瑗相傍近坐,看着這張酒桌上的其餘人,都是成雙成對,唯他一個還要掩藏真情實意,明明已知晏遲是日後的大舅兄,但辛九郎因爲婚期無着,還要作態的緣故,偏就要挑釁挑釁大舅兄。

    他就先舉杯直衝晏遲:“今日湘王既是東道主,卻無故遲到,理該罰酒。”

    辛九郎這一舉杯,徐明溪等等都愣了。

    今日其實對於此等親友間的私密聚會,有辛九郎在座大家多少都覺得頗爲奇特了,就連辛娘,也在暗暗詫異:大兄雖和湘王是幼年相交,早成摯友,可湘王從來與辛家其餘子弟並無過密的交道,九哥今日獲邀,雖是阿期下的邀帖,但九哥與阿期應當並無交誼,本九哥今日在席已是咄咄怪事了,看此時的情境,彷彿九哥對待湘王,比我們更加無憚,這……是怎麼個緣法?

    晏遲沒端杯子,輕哼一聲:“阿瑗,你這未來夫婿,我現在越看越是礙眼了,要不然你還是再多思謀吧,世間好兒郎甚多,橫豎你也不急嫁,日後我與王妃再替你多留意。”

    就這一句話,辛娘尚好,明皎差點沒打翻了酒盞,多得童崖眼疾手快扶穩了半翻的酒盞。

    芳期和趙瑗盡都大覺意外。

    只是芳期還能跟衆人一起發呆,趙瑗被點了名,就不得不迴應,她垂着眼,小聲道:“婚姻之事,既無高堂父母作主,瑗只順從兄嫂之命。”

    辛九郎就急了,連忙把一杯酒先乾爲敬,長身玉立着就是一揖:“三哥三嫂,我錯了,還請三哥三嫂勿怪。”

    徐明溪已經大抵明白了這其中的隱情,他下意識看向芳期,卻正見晏遲也笑看着芳期:“三嫂意下如何?”

    徐明溪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

    那時年歲稚拙,他因着在外頭得了一件稱手的球杖,興沖沖想拿去送給芳期,隔着一個花障,聽見芳期和明皎的隻言片語。

    “父親不喜我的小娘,我也不喜小娘,是小娘明知父親已經娶妻,非要爲妾室。”

    “姨丈也不是一心只有姨母,我看來姨丈更喜周小娘呢。”

    “所以母親也挺可憐的,父親也着實風流。”

    “不能這樣說,我爹和我娘就挺好的,但我不也有小娘麼?”

    “唉,不說了,橫豎我要心悅一個人,是絕不會容許他喜歡上別人的。”

    他的三妹妹……

    容不下和別的女子共侍一扶的三妹妹,原本他還以爲隨着年歲增長,三妹妹不會再那樣任性,可現下看來,確然世間有三妹妹期許的姻緣和良人,所幸,確幸。

    晏遲並不等“三嫂”真說意下如何,他執酒,自飲一盞:“這件事瞞得久了,也有不得不瞞的因緣,但今日在座者,都是王妃的親朋,同樣也是晏遲的親朋,我想有一件事還需實告諸位親朋,湘王府裏,姬妾衆多,但除阿瑗跟我是兄妹之外,其餘人都是家僕,我只有妻室,並無姬妾,從前如是,日後如是。所以諸位日後若聽聞,辛九郎與阿瑗結髮同巹,不要太意外。”

    明皎先衝芳期道:“好啊,阿期你居然連我也瞞着!!!”

    “徐娘子,這是我的錯。”晏遲衝明皎舉了舉杯,又是一飲而盡:“阿瑗因被父族連累,沒爲官奴,我若明示我與她只有兄妹之情,必引官家忌憚,所以這件事除了對諸位親朋,一直隱瞞,只阿瑗既已有兩情相悅之人,將來我勢必設法成全他們兩個,借今日一聚,乾脆挑明,也免得他們二人日後大喜,連一個恭賀的親朋都沒有,喜宴辦得冷冷清清。”

    徐明溪和童崖都會意了,也舉杯道:“湘王放心,此事我們仍會守口如瓶。”

    晏遲陪飲了一杯,又道:“只是辛九郎,你說我無故遲到該罰酒,這又是瞎說了,早前我是因爲接見宮中來使,才耽延了片刻。”

    “宮中來使的話,是否又有突變?”徐明溪既爲朝廷命官,未免關心。

    童崖雖說此時未獲實授,不過也已經得了官銜,而眼前朝堂形勢紛擾不寧,他雖在權場之外,可也大是關注時政,此時也停了杯箸,洗耳恭聽。

    晏遲既主動提起,就不會故弄玄虛,道:“遼國遣了使臣,應是質疑南劍州變亂一事,不過才至南陽,即受伏刺。使臣雖大難不死,但據說刺客爲山東義軍,這件事先於使臣抵達臨安前密報至御前,官家已讓皇城司負責暗察此事,遣內臣來告之我一聲而已。”

    “南陽?那豈不是尚屬遼境?遼使在遼境遇刺,爲何官家要令皇城司察判?”童崖大不是不解。

    徐明溪卻蹙緊了眉頭:“並非事故發生在遼境,我朝就能隔岸觀火,畢竟赦免北覆軍並準其入山東,必然有礙遼廷統一淮北,遼使既稱這回遇伏乃山東義軍所爲,恐怕更將會問罪於我朝。”

    “這件事既然交給了司馬修,那就由他督辦就是,其實不算是一件險難,就看他有無才幹平定了。”晏遲也算是交待了他爲何遲到,不再說這一件無關餞行宴的“瑣事”。

    而幾人酒足飯飽,不急着盡興而歸,尤其“身份”在小衆中得到認可的辛九郎,肯定得趁此時機和阿瑗繼續增進感情,他們兩個先在亭子裏開始了對弈,明皎和芳期還有阿辛去另一個小館歪在軟榻上說閨房話,童崖問得湘王有不少藏書,自去書房裏找閱他還無緣拜閱的著述去了,晏遲因有些關於福建尤其南劍州弊利的時事要提醒徐明溪,兩人倒是往茶齋裏說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