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642章 見部屬
    許延收了司馬極一筆用作酬謝的路資,挑了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告辭遠行,當日便到了富春,歇腳在一家農戶,這農戶本就和他是老相識了,是以早就準備好一鍋撥霞供並不奇怪,只不過當許延執箸準備大快朵頤時,驚見一位極其貌美的女子手執白玉壺,款款向前,他險些沒把箸子一鬆,扔進鍋裏去。

    趕緊去看那農戶。

    “弟婦過世多年,你稱誓不願再娶的,難不成是月兒娶了媳婦?也不對啊,月兒如今尚在北遼大京……”

    “胡說什麼呢!”農戶也驚了,趕緊起身:“這是主母。”

    “許源永,這多年不見,你老眼昏花了啊,王妃這一身綾羅綢緞的哪像個農家媳婦?我先不現身,是爲了考較你,雖明知你也許猜不到王妃是誰,可你這答案也太荒唐了些。”

    晏遲這才從一間屋子裏出來,接過芳期手上的酒壺,眼睛斜瞥着許延,脣角卻滿是笑意:“王妃先坐,這人如此沒眼力,沒福氣受王妃斟酒,我都得考慮着是不是應該削了他的會執一職,讓他去高麗當個管宅了。”

    “郎主!!!”許延更是喫驚,差點沒能夠一下子從杌子上站起來,剛站穩卻又立時想要跪倒。

    晏遲還是伸手把他扶住了。

    “我又不皇帝,需不着你們三跪九叩,坐着說話吧。”晏遲一邊說一邊親自替許延斟了酒,對芳期道:“四個會執,王妃已見過三個,源永今日也可算見着了,他可不是刺探社的舊員,是刺探社當年打算冒着被一網打盡的風險也要搭救的人,還好被我及時阻止了,沒廢什麼力氣就把他救了出來,只是沒想到他還一心要尋死,跳了兩回井,懸了一回梁,折騰了三回都沒死成,我就把他給掛在房樑上,整整三日,一直在罵他,終於把他給罵醒了,總算絕了以身殉國的蠢念頭,高麗的事原本都是他督辦着,爲着引司馬極入死局才把他調來了臨安,如今大功告成,飲了這餐酒,他就得回高麗去了。”

    一番話把許延說得老臉通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許先生爲何要尋死?”芳期卻很是好奇。

    “還能爲什麼,蠢唄。”晏遲冷笑一聲,自己先飲了一杯酒,纔跟芳期解釋:“別看他這麼窩囊,卻還是付英老爹的救命恩人呢,那一年付英老爹被鬼樊樓的乞丐社陷害,居然落網了,眼看就要被處死,正好許源永的爹時任開封府的推官,他雖未入仕,因自小對刑律有興趣,常往府獄裏跑,自己說自己是想遇見件冤案,爲無辜之人洗清冤情,博得個許清天的美名。”

    許延聽不下去了,他原話是這麼說的?

    “郎主,屬下能自己向主母說明麼?”

    “喲,原來你的嘴還沒丟鍋裏呢。”晏遲損起年長自己一大截的人來,也是毫不留情。

    許延早習慣了自家郎主的作派,儼然被諷刺並不是一回兩回了:“某從來沒有沽名釣譽的念頭,只是……當時應讀聖賢書,着實不明白爲何人性本善,世上卻有惡極之徒殺人害命,與獄中刑徒接觸,就是爲了解開心中的疑惑。”

    也是夠傻的,芳期忍着笑。

    如果個個人都聽聖賢教誨,行善不行惡,許這世上就沒有“惡”這個字了,就像所謂的大逆之罪,被定爲十惡不赦的罪行,可要是皇帝殘暴,草菅人命,臣子爲自保反抗就真是惡行麼?

    不過當時的許延,應當還是個少年吧,有這樣的困惑應當是讀的書卻多,閱歷卻淺的緣故。

    “就正巧遇見了付老爹,他已是被判了死決,可我聽他說來,他雖是寄身在無憂洞,卻從來沒有行爲過殺傷人命奸擄婦幼的惡行,我與父親理論,父親卻講雖然察明付老爹確實未犯命案,可寄身無憂洞便是欽犯,罪該處死。

    我更加困惑了,無憂洞,有衛以來便存在,朝廷不曾赦免無憂洞中的無辜,給予他們民籍,爲何就該當以死囚判罪?我思來想去,不忍看付老爹枉死,於是就……將他悄悄釋放了。”

    芳期擊節叫好:“許先生真是俠義啊。”

    晏遲搖搖頭:“對付老爹是俠義,卻把他自己的爹給坑苦了,好在兒子雖蠢,許推官這父親卻是個好父親,一力承擔了過責,被免職,沒把兒子給供出去。開封城破時,許推官已經過世了,幾個兒子中,唯有許源永還在臨安,許源永當時正準備科考吧,沒來得及,原本他一文不名,遼人都沒注意他這號人物,不至於被擄走,結果他倒好,自投羅網,想勸當時的皇帝和太子自盡,因爲做爲皇帝和儲君,淪爲階下囚太可恥了。

    遼人也覺得他就是個書呆子,看他苦口婆心勸死還挺可樂的,由得他折騰,後來皇帝和太子不想見他了,遼人才把他隨便丟去了一個囚場,我把他救出來後,他倒是想殉國了,說什麼既有愧於父祖,又有愧於聖賢……

    我當時覺得他真是蠢得不可救藥,有愧於許推官是真,畢竟坑了爹,可你爹爲什麼沒把你推出去頂罪,不還是希望你好好活着有所作爲麼?你死了就無愧了麼?至於有愧於聖賢……呵呵,聖賢餵過你一口奶,還是救過你一回命啊,聖賢都不知道還有你這麼個孝子賢孫,你怎麼就有愧他們了?”

    芳期頷首,這不能怪晏大王罵得兇,罵得很是佔理。

    “雖說吧,晏郎從隨便一個囚場將先生救出真不用廢什麼力,但對於先生而言卻是救命之恩啊,他要知道先生其實不想活,壓根也就不救了……”

    許延:……

    怎麼聽主母的意思,是希望他死在遼國的囚場似的?

    “所以我才罵他蠢啊,怎麼想的纔去勸死別人皇帝和太子,他們要是想死,有的是時間懸樑,既不想死,你能勸得動怕死的人?沒勸死別人,自己倒是沮喪得想死,在囚場時以爲還有勸死皇帝的機會,硬撐着,非要我把他救出來才絕望,說什麼無顏面對江東父老了,彷彿你真把皇帝勸死了,有多少人能感激你的豐功偉績似的。”

    許延被罵得擡不起頭,還不了嘴,愁眉苦臉地面對着一鍋撥霞供。

    晏遲纔不說得力部下過去的糗事了,跟芳期道:“當年我把他一場好罵,他也是暫時不想死了,打算報了救命之恩後再想死的事,結果沒兩年,鬼迷心竅愛慕上了個河東獅,我攔都攔不住,非要娶個悍妻,如今子女雙全,眼看着就要當祖父了,徹底不想死了。”

    “郎主,內子性情雖直率,可心地卻善良……”

    晏遲趕緊擺了擺手:“得了吧,你那位內子連我的鼻子都敢指着罵,豈是直率二字足以形容她的彪悍?!王妃你是不知道,世人都說岳祖翁是大衛第一懼內人,那是他們不識許源永,這傢伙能被他家娘子動家法教訓,跟訓兒子似的,還不是訓親生的兒子,訓的分明是繼子。”

    芳期:……

    “我好奇的倒是,許家娘子爲何罵晏郎?”

    晏遲難得的露出羞窘的神色,閉着嘴巴不願詳說這件舊事。

    還是許延開了口:“那時是在開封,郎主和我都易了容,因爲安插間人一事深入已爲遼人佔據的舊國都,途中遇見了姚娘,姚娘誤以爲……我與郎主是父子,她見郎主對我冷言冷語,我卻唯唯諾諾,心中不憤便仗執言,揪着郎主直罵是個不孝子。”

    芳期可以想象晏大王當時的惱火。

    “姚孃的母親是遼人,當年衛遼盟好,所以百姓中偶爾也有衛國男子娶遼女爲妻之事,正因如此,開封雖然陷落姚娘一家卻並未淪爲奴役,郎主也是因爲姚孃的出身心有顧慮,所以不贊成我娶姚娘爲妻,不過姚娘後來爲我打動,自願隨我往高麗,郎主也判斷出姚娘並非心向遼廷,才答應了我與姚娘婚配。”

    晏遲冷冷的瞥着許延:“我當時可不是完全放心,不過是姚娘子毫不猶豫服下了我給她的毒藥,寧肯爲我所要脅,我看她的確也是非你不嫁,且她的那位遼人母親儼然自視爲衛人,雖她並非貴族,一直在想方設法接濟被遼廷奴役的舊鄰里,才成全了你們兩個。”

    “其實郎主給姚娘服下的根本不是毒藥,只是出於謹慎,才設的最後一道考驗。”許延笑道:“後來姚娘對某用家法,實因我一回疏忽大意,完成郎主交待的任務時險些出了紕漏,姚娘後怕,爲免我再有下回身陷險境,才施以懲誡,這着實不能說是內子兇悍,正因待我情深意重,才如此在意我的安危。”

    “日後定有機會與姚娘子一見,我倒是很期待呢。”芳期也笑着說道。

    “屬下萬萬沒有料到,今日郎主和主母竟會親自來見,屬下已有多年不曾面見郎主,今日一見,郎主個頭竟然長高了許多,越比從前更加穩重了。”

    “你這老東西。”晏遲不由失笑:“我都當爹的人了,比過去能無變化麼?你畢竟是四大會執之一,既來了一趟臨安,不讓你見見王妃認識一下也不像話,我再告訴你,今日不僅讓你認識了王妃,連這鍋撥霞供,兔子是我親手獵的,烹飪卻是王妃親爲,吃了這餐飯,也不枉你出這趟遠差,好了,敘舊就到此打住吧,你也該親口彙報彙報使命如何了。”

    說及正事,許延的態度立即便端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