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夫君是個大反派 >第二卷 第200章 出嫁
    這年中秋,芳期又有約會。

    約會的對象當然不會是旁人。

    時間其實是夜深了,但中秋夜不會有人寂的時候,雖說不曾如上元節的火樹銀花,但每一條街巷,尤其西湖沿堤是不會安靜的。

    人月兩團圓,骨肉共聚自然是最慶幸的,可當三更之後,多的是徹夜聚飲,大衛已經定婚的男女,在中秋節尤其能夠放膽約會,此宵,禮矩也將給俗情讓道。

    這個節慶,晏遲當然會約芳期面會。

    約會的地點可了不得,在鳳凰山的飛來峯,地屬禁內,在飛來峯上,甚至能夠俯瞰整座皇城,這當然是出於堂堂國師的殊榮,天子願意出借此處給晏國師“風流”,芳期是個沒見識的人,她這時站在晏遲身邊,垂眼竟能把整個臨安城收入眼底,心情着實是且驚且喜,帶着點飄飄欲飛的不踏實。

    晏遲今日很沉默很沉默。

    芳期幾乎都不敢講話,就這樣且驚且喜且詭異着。

    但她想起了去歲的中秋,前日,她爲晏遲準備一桌佳餚,遠遠地是辛遠聲和趙娘子陪着晏遲,那時的她不能接近,也沒有更加接近的企圖。

    過了一年,好像世事有了太大的更移。

    “晏無端。”

    三個字說出來,芳期自己都愣住了,她立時就想緊急的措辭,無奈腦子一片緊繃的琴絃,頓時間沒了緩和下來,把“音樂”繼續演絳的條件。

    “覃芳期。”

    晏遲竟然迴應一句,轉過臉:“有些年了,幾乎沒人陪我過中秋,鍾離磯這老傢伙除外……你注意看底下,底下不管人是不是快樂,氣氛總歸是歡喜的,但我很痛恨這天。今天沒辦法,官家非要出借飛來峯,讓我跟你過一過中秋,這也是我自遺其咎吧。”

    “是否梅夫人……”

    “阿母的忌日不是這天,生忌也不是。”晏遲說出這句話,仰首一杯酒,今日他長衣寬袍,被高處的風吹得颯颯,這個時候他看着人間的一片燈火。

    又是很長時間的沉默。

    芳期自顧看天上一輪喜慶的滿月,有點不知怎麼應酬今晚彷彿尤其喜怒難測的晏國師,她不敢說偶爾她會覺得晏遲其實有點矯情,不慈的爹,其實很多人都能遇見,有不慈的爹自然就有陰險的繼母,橫豎晏郎你掙扎出來了,有仇報仇,把自己弄得這麼陰森不是矯情是什麼。

    “看看底下的繁榮喜慶吧,也許看一眼少一眼了。”晏遲忽然說。

    芳期忍不住打了個冷噤。

    “你知道徐娘的遭遇麼?”晏遲忽然道。

    芳期十分茫然。

    “徐娘跟鬼樊樓有點淵源。”

    芳期就覺飛來峯上更冷了。

    “她差點吧,被鬼樊樓逼脅着做暗娼,好在被無憂洞的派系搭救了,送了她回地面上去,但她命不好,父母相繼過世,在地面上又成孤兒,嫁了人,丈夫靠放貸爲生,得罪了鬼樊樓的匪首,她丈夫還始亂終棄了,拋下徐娘母子二人跟一商賈女私奔,有那麼段時間不知去向,開封要是沒陷落,徐娘母子二人或許還不至於受害,但開封陷落了,徐娘丈夫的仇家趁着可以無法無天,找到徐娘尋仇。

    徐娘其實是個普通人,沒有能力自保,她親眼看着兒子被仇家摔死,她咬着牙裝死,逃脫生天,爲的就是想復仇。

    徐娘是我第一個打算籠絡的人,我替她復了仇,覃芳期,當時我在淮河以北,殺人完全可以只憑盡興,跟淮河以南完全不一樣,我其實更喜歡那邊,但我必須回到這裏,所以我想提醒你,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千萬不能忘,我不會放過一個,仇人。”

    芳期其實不知道晏遲的這番話的意義,她有點懷疑那天晏遲似乎是喝多了,但也不敢肯定,只是在後來,她求證過徐娘,徐娘確然是那番遭遇,因爲晏遲爲她復仇,她這一生都盡忠於晏遲。

    “晏郎,你不是明知有一個仇人,你確然無可奈何麼?”那一年的中秋,在鳳凰山上的飛來峯,芳期記得自己壯着膽子提問。

    她看見晏遲沒有俯瞰,而仰望天上的星月,似笑非笑:“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趙叔自己的選擇,服從君令,所以皇帝不是趙叔的仇人,其餘的,就有一個算一個了。”

    芳期覺得能耐如晏遲,到底也難免欺軟怕硬。

    不過這也易得理解,畢竟嘛,就是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話,這天下,只要還是衛國臣民,就必須服從衛國的君主,晏遲這麼老奸巨滑的人能不明白麼?有的事,確然不可爲。

    後來一步步,晏遲陪着芳期步下飛來峯,彷彿從一個莫測之地,又再回到了人間煙火,途中芳期因爲沒留神,險些滑倒,她自己伸手拉住了晏國師的手,纔沒摔跤。

    晏遲的五指鬆弛。

    芳期立時自覺放開了。

    這是她和晏遲在婚前的最後一次見面。

    九月,沂國公府送來聘禮,覃宰執一看那些俱全的金釧、金釧、金帔墜;銷金大袖黃羅、銷金裙段、紅素羅大袖段;珠翠團冠、四時冠花、珠翠排環;花茶、果物、團圓餅、羊酒……共十箱沉甸甸的銀鋌。他就知道不是家底子淺薄的沂國公捨得的手筆,必需是晏遲爲給芳期“做臉”,才親自備好的豐厚聘禮。

    所以覃遜也不擔心女方給的答謝能被晏永、黃氏夫婦二人私吞,同樣以綠羅紫匹,彩色段匹,金玉文房玩具,珠翠,鬚掠,繡錦等等價值不菲之物回禮。

    到十月初八,男方又送來摧妝花髻,銷金蓋頭,花粉盞之類,最不同的是晏國師竟然還送來一襲嫁衣,正綠錦面大袖禮衣,領袖緣口袖如意百合紋樣,襯硃紅銷金繡的錦岥蔽膝,華麗精美引得芳菲都雙眼發直了。

    在大衛,正綠色的嫁衣可不是普通新婦能穿着,如平民百姓只能服青色,芳菲是宰執女孫,出嫁可以着紅,唯有芳期嫁的是國師,地位等肩公爵,她能着正綠色嫁衣,嫁衣通常是女家自備,可晏遲這回是向官家開了口,這套嫁衣是宮中繡娘趕製,所以無論面料還是紋繡,都大不同於普通。

    可以肯定當親迎禮那日,但凡到場觀禮之人,都能體會相邸的庶女雖是高嫁,可晏國師這新郎倌非但沒有絲毫輕視,甚至視之隆重的態度,除了公主之外,普通的宗室女出嫁都不敵這樣的風光了。

    芳期也覺得自己產生了那麼些輕飄飄一點不真實的虛榮心。

    十月初九,親迎禮前日,女方得往男方鋪房掛帳幔,放置房奩,這天晚上也是芳期以閨秀女兒的身份,住在家裏的最後一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