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說話。
此刻，我的臉色比張帥的好不了多少，因爲我明白：魂魄離開肉身超過十二個時辰，再被召回的可能性近乎爲零。
也就意味着，韓海賓能活過來的機率近乎爲零。
只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向張帥說這件事。
我無法想象，張帥要是知道韓海賓就不回來，他會是什麼樣的狀態和反應。
“大師，你倒是說話呀！”看我的臉色，張帥其實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回事，但他依舊不死心，滿眼期待看着我緊緊追問，“你本領高強，肯定還有別的辦法救活韓二少的，對不對？”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張帥。
他的心願，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而事實是，我現在已經對救回韓海賓束手無策了。
此刻，我的心情幾乎低沉到了谷底。
自從成爲風水師之後，憑着過人的天分和敏感，我幾乎很少失手，更是從未失敗過。
這一次，我卻徹徹底底敗了。
而且，還是在招回韓海賓魂魄這件事上失敗了。
招魂失敗，就意味着一件極其殘忍的事：韓海賓極有可能……會死！
“大師，你說話呀，你怎麼不說話？”見我遲遲不說話，張帥急了，聲音陡然拔高，催問我道：“韓二少的魂魄沒回來，你還有沒有別的辦法救他？那個叫喬喬的什麼都沒說？沒有說韓二少的魂魄被她藏到什麼地方去了？如果知道韓二少的魂魄被藏到什麼地方，是不是韓二少還有救？”
我點了點頭。
然後，又蒼白着臉無力搖了搖頭。
“大師，你的意思是……”張帥的臉刷的一下變的慘白，聲音忽然低了下去，聲音帶了絕望，“你不知道喬喬把韓二少的魂魄藏到了什麼地方，韓二少他，他真的沒救了？”
我沉重點了點頭。
從現在來看，韓海賓確實沒救了。
魂魄離開肉身超過十二個時辰，又不知道他的魂魄到底被藏到了什麼地方，基本上就等於沒救了。
張帥臉色一怔，蹭的一下跳了起來，激動嚷嚷道：“這怎麼可能？韓二少還這麼年輕，怎麼可能說沒就沒了？大師，我知道你身懷絕技，你會很多法術，你救救韓二少，好不好？”
最後，張帥已經是哀求的語氣了。
他以爲，只要他求我，我就有辦法救回韓二少。
“張帥。”沉默良久，我終於沙啞着聲音喫力開口，“如果這世上還有最後一種辦法，我寧願費盡一切心思去救韓二少活命。”
只可惜……沒有。
我唯一知道的法子，已經試過了。
張帥愣住了。
他眼裏最後一絲希冀，終於一點一點消失，變成了滿眼的灰敗和絕望，以及痛苦和難以置信。
然後，他頹然倒在了座椅上，狠狠揪着自己的頭髮，痛苦自責，“他麼的，我當時怎麼就沒攔住韓二少？要是我當時攔着韓二少不讓他一個人單槍匹馬的去找喬喬，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
到最後，張帥也不知道該罵誰了，狠狠罵了一句之後，揪着自己頭髮無力癱坐在座椅上，很長時間都保持着一個坐姿，像是入定了一樣，久久都沒有挪動分毫。
我也愣愣站着，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沒救回韓海賓這件事，對我來說不僅是自信心上的極大打擊，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沉重打擊。
對我來說，張帥、韓海賓他們，都是我來到河海市認識的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他們的存在，對我來說有着莫大的意義。
可現在，我居然沒有救回韓海賓……
無意識回頭看了一眼牀上，見韓海賓依舊蒼白着臉，一動不動躺在牀上，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活潑囂張，我只覺得悲從心來，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死死梗住了。
叮鈴鈴……
就在我被這口氣堵的臉色通紅，上不來下不去的時候，我的手機忽然毫無預兆的響了。
那一刻，我本來堵在胸口的一口氣猛然吸進了胸腔內。
咳咳咳……
接着，我劇烈咳嗽了幾聲。
噗！就在劇烈咳嗽之後，我只覺得嗓子眼一甜，一口血從嗓子眼噴涌而出，直接噴到了地上。
咳咳咳……
等將這一口血噴出來之後，我才覺得胸口忽然順暢了，終於痛痛快快咳嗽了起來。
“大師，你，你怎麼了？”
本來頹廢坐在座椅上的張帥看到我吐在地上的鮮血，嚇的蹭的一下從座椅上跳了起來，急急奔向我，卻又不知道該做什麼纔好，滿臉焦灼問我，“怎麼，怎麼忽然就吐血了？”
我擺了擺手，“我沒事……快看看是誰的電話。”
剛纔知道我沒能力救回韓海賓，急火攻心，一下子竟然吐血了。
只不過，我不能告訴張帥而已——他此刻已經又急又氣了，要是再知道我急的吐血，只怕會更手足無措。
“哦……對對對，看看是誰的電話，說不定咱們有救了！”張帥這才反應過來，急急從我身上掏出手機，快速掃了一眼，然後快速按下了接聽鍵，“喂，狗哥？”
狗七打來的電話？
我刷的擡頭朝張帥看去，想知道狗七會說什麼。
“張大公子？”電話裏傳來了狗七模模糊糊的聲音，帶着不解和疑惑，“我都在這裏等你快一天了，你怎麼一直沒有出現？”
什麼？
狗七等了張帥幾乎一天？
張帥一臉迷茫看看了看我，我示意他抓緊時間問狗七在什麼地方。
“狗哥，你現在在什麼地方？”張帥趕緊轉過頭追問，“你還在芙蓉街等着我？”
刺啦、刺啦……
電話裏，忽然傳來了一陣刺刺拉拉的聲響。
狗七似乎在那邊竭力想要把話說清楚，可無論他怎麼說話，電話裏傳來的都是刺啦刺啦的聲響。
響了片刻之後，電話忽然無聲無息的斷了……
燈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