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易起身走出了病房，緩緩關上了病房的門。
希施蒙在被子裏，聽到孟知易離開的動靜之後，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她拂開了蒙在臉上的被子，平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眼淚從眼梢滑落，一路落在了耳朵裏、脖子上。
她的兩隻手都貼在小腹處，沒有擦眼淚。
或許是老天在懲罰她吧，兩個孩子，都是一樣的命運。
希施不是沒有常識的人，做兩次無痛人流，身體素質好一點兒的人說不定以後還能懷孕。
但是兩次引產……
再加上她現在的身體素質，以後怕是想要懷孕都很難了。
她大概，這輩子都沒有資格做母親了。
想到這裏，希施緩緩閉上了眼睛。
孟知易帶着希施來醫院看婦科，也被拍了。
不過，這些照片並沒有媒體敢發出去，拿到公司之後，就被孟行難壓下來了。
海城的媒體還是比較懂事兒的，這種涉及到孟知易本人的爆炸性新聞，他們也不敢隨隨便便放出來。
孟行難看到照片之後，馬上就給孟知易打了電話。
彼時，孟知易正在醫院樓下的吸菸區抽菸。
看到孟行難來電後，孟知易接了起來。
電話一接通，就聽到了孟行難的聲音：“我嫂子怎麼了？”
孟知易吸菸的動作頓了一下：“你怎麼知道的？”
孟行難：“你帶她去看婦科被拍了，照片我已經壓下來了，嫂子到底出什麼事兒了？懷了？”
孟知易：“是懷了，明天做引產手術。”
孟行難：“什麼鬼？！你要逼着嫂子引產？你也太渣了！”
孟行難以爲孟知易是因爲陳小玲的關係在跟希施置氣，一聽他說希施要引產，孟行難就急了，直接開始譴責他。
孟知易知道孟行難在想什麼，他揉了揉太陽穴，對孟行難說：“沒有胎心，現在是死胎，月份大了，只能引產。”
孟行難：“……”
他仔細聽了聽，孟知易的聲音沙啞又低落，聽起來也挺難過的。
孟知易都這麼難受了，那希施這個當媽媽的豈不是更難受？
孟行難：“那嫂子呢？她現在怎麼樣了？”
孟知易：“在病房。”
孟行難：“你這意思是你不在病房？這麼重要的時候你竟然不陪着她？”
孟知易：“……”
孟行難：“哥，你真的太過分了，你要是沒辦法好好對人家，就跟人家離婚啊。真是的……”
孟知易垂眸看着腳下的青石板，“你覺得我很過分？”
孟行難：“這需要我覺得嗎？你們結婚這麼多年，你在外面女人就沒斷過，我要是她，我早就爆發了。你現在又停了她的工作，又對付她的公司，處處跟她作對，這難道不過分嗎？”
被孟行難這麼一說，孟知易倒是真的覺得，自己似乎是有些過分了。
“哥，你別看嫂子平時看着什麼都不在乎，越是這樣的人，內心越脆弱。你真應該多關心她一些。”孟行難語重心長地說出了這番話，“如果你做不到，就放過她吧。”
掛斷孟行難的電話之後，孟知易滿腦子都是孟行難的那句話。
——如果你做不到，就放過她吧。
希施早就想跟他結束了，他知道的。
一直以來，都是他不願意放手。
不僅不願意放手，還想着再讓她續約。
孟知易在樓下抽完了一盒煙，再上樓的時候，希施正站在窗邊。
推開病房的門，孟知易就看到了她單薄的背影。
她現在比他們剛認識那會兒瘦多了，好像自從上一次引產之後，就一直是這樣。
中間有一段時間稍微豐潤了一些，但並沒有維持很久。
孟知易知道小產對身體的傷害是不可逆的。
上一次已經是這樣，這一次……
想着這些，孟知易胸口悶得不行。他深吸了一口氣，擡起腕錶看了一眼時間。
這會兒已經兩點鐘了，她從晨起到現在還沒喫飯。
孟知易往前走了一步，問她：“想喫什麼？”
希施沒有回頭，目光仍然定在窗外。
她也沒吭聲，直接無視了他的問題。
孟知易等了兩三分鐘，都沒有等到她的回覆。
最後，他自顧自地說：“那就喫炒粉吧。”
說完，孟知易拿起手機，找了附近的一家炒粉店，爲她點了炒粉。
後來，他又點了她愛喝的奶茶，還有她很喜歡喫的肉鬆麪包。
點完外賣之後，孟知易走到了希施身邊，和她並肩站立着。
他側目看着她，她的臉色仍然很白，臉上沒什麼表情，雙眼直視着前方，眼神還有些空洞。
孟知易看到她這樣子，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
他擡起手來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先回去躺着，醫生說你不能太累。”
孟知易的聲音很溫柔，溫柔到讓希施覺得有些不真實。
至少，在她的記憶裏，孟知易並沒有這樣跟她說過話。
希施回過頭來看着他，一言不發。
在她這樣的注視之下，孟知易竟然有些不自在了。
他輕咳了一聲，繼續道：“回病牀上躺着吧，我叫了外賣，一會兒喫飯。”
希施沒有說話，很快將視線從他身上轉開，再次看向了窗外。
孟知易輕輕扶了一下眼鏡，無奈地看着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過了二十幾分鍾，外賣陸陸續續到了。
醫院不允許外賣送上來，孟知易親自下樓去取了外賣。
回到病房之後，他拆了炒粉，將碗筷放到了桌上。
“來喫飯了。”孟知易再次看向了站在窗臺前的希施。
希施聞聲回過頭來，看到了桌上的炒粉。
她肚子確實很餓。
希施走到了桌前坐下來，拿起了筷子。
這時，孟知易從旁邊的紙袋裏拿出了奶茶和吸管。
他動作嫺熟地將吸管插到了奶茶裏，然後將奶茶遞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