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輕輕一笑,看似人畜無害的說着。
老者擡起頭。
緩緩將斗笠取下,放在桌子上。
露出一張棗紅色的臉,臉上一道巨大的傷疤,從前額起,一直到嘴角,途徑左眼。
這眼睛顯然是沒了。
若是除卻這道傷疤,他還真的很像是蕭雲想象中的關公模樣,還有就是稍微瘦了一些。
從開始的狂傲,到現在以真面目示人。
是因爲老者發現蕭雲的與衆不同。
以他的江湖經驗,面對這種人,需要的是誠懇。
“秦國國主那裏,我沒有自信可以全身而退,身死事小,若是得不到酒,只怕朋友在黃泉路上也不得安心。”
蕭雲攤手道:“你可以當做從來都沒聽到過這個消息,想必你朋友也是不知道的。”
“可是我知道!”
蕭雲嘆了口氣。
簡單幾句話,便知道對方的秉性。
除非對方是故意裝出來的,但若是故意僞裝……好像又有些不太對。
畢竟這只不過就是酒。
“那我先說一個假設,就假設我有酒,但我就是不想賣給你,不管你出什麼價格,以何種東西交換,都不給你,你會怎麼做?”
老者明顯是皺了一下眉頭,然後說道:“那也只能硬搶了。”
蕭雲說道:“我這裏總也算個豪門大戶,就從這裏跑到前門,有九樁十二門,看家護院無數,暗弩自然也不少,就算百人軍隊,想要出去怕是也要折損大半,你自己獨身一人,能夠帶着酒走出去嗎?”
老者咬了咬牙,說道:“或許會受傷,但還是能出去的。”
“這麼自信?”
“這裏是秦國。”
老者說了一句彷彿所問非所答的話。
但蕭雲卻懂了。
很明顯,秦國在江湖上沒有高手。
蕭雲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自己的眉頭。
然後苦笑道:“不知閣下是否聽說過,我曾經在這京城的街道上被伏擊,差點丟了性命,身邊的丫頭至今還躺在牀上養傷,不知道今年能夠恢復的怎麼樣,對此,我一直如鯁在喉。”
老者疑惑道:“蕭公子……這是想要詔安?”
“並非沒有這個意思,高手,我身邊是需要的。”
“那恐怕要讓蕭公子失望了。”
“咱們別把話說得太滿。”
蕭雲笑了笑,喝了口茶,說道:“有人喜歡自由,但自由需要付出代價,有時候代價很大。”
老者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蕭雲摸了摸鼻子:“我身邊需要人手,最好是那種能夠使用劍氣刀氣的人,因爲我有仇人,在北魏,還有一些,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很深。單說北魏那個,一個能夠使用刀氣的傢伙,我傷了他,按理說應該是死了,但高手的世界會發生什麼事,我也不敢確信,所以我需要人來保護我,保護這個家。”
老者說道:“這裏是蕭家,秦國的蕭家,蕭老爺子在北方打仗,蕭公子在京城混的風生水起,天子近臣,誰敢動你們?”
蕭雲道:“朝堂上的事,歸朝堂,江湖上的事,總歸是江湖,若是我真的有你說的那麼強,可以那般高枕無憂,你今日都不會來找我,你覺得呢?”
“老夫……”
“不用解釋,我這個人吶,看得開,我總有一個理念,就是但凡有人覺得可以冒着生命危險就可以從你手中奪走什麼東西,那就證明你不是那麼強,或者說還沒有強大到那種程度。”
是啊。
相對於陛下,老者終究是選擇了蕭雲。
老者無言以對。
默默的低下頭去。
“別低頭。”
蕭雲說道:“這不是你的錯,這是我的錯。”
他緩緩站起身來,笑道:“所以我是真的需要幫手,一方面要讓人敬仰,另一方面,要讓人畏懼,所以纔會有一個詞,叫做敬畏。這真是個好詞,沒有那些花哨,一語道清人性。”
“哦?什麼人?”
“算是老夫半個徒弟,不過她未必肯來。”
“年輕人?想要什麼,都給。”
老者搖了搖頭說道:“事情會有些麻煩,因爲她是女子。”
“女子怎麼了?”
蕭雲皺着眉頭說道:“我看中的是能力,只要她能力足夠,我管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老者再次搖頭:“她不但是個女子,更是個漂亮的女人,你知道,漂亮的女人總是麻煩。”
“我麻煩?”
“是她麻煩。”
老者擡起頭,很認真的看着蕭雲,說道:“又強大又漂亮的女人,會讓男人很在意。”
蕭雲愣了一下,然後苦笑道:“確實啊,這個世界當真配得上紅顏禍水這個詞彙。”
老者點頭道:“能守住,就很難。”
“是啊,很難。”
“她自己過得也是不好。”
“那不是湊巧了嗎?”
蕭雲苦笑道:“說這種話,其實有些自大,也有些貶低了,但在這個世界中,漂亮的女人若是想要脫離顛沛流離的生活,就總要依附一個人。”
老者嘆道:“可是這世間,又有誰是值得依附的呢?”
說完轉過頭看着蕭雲,眼神有些奇怪。
蕭雲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說道:“其實我是個不錯的選擇,起碼我年輕,真要是到了那一天……咳咳,人家姑娘也不是太虧。”
老者愣了一下,隨後哈哈大笑道:“你這說的倒也是直白,若是換做其他人,總要先說自己肯定不會動她,你卻不一樣。”
蕭雲攤手道:“日久生情這種事,在所難免,她不生情,但架不住我萬一那啥了呢?”
小瓜在一旁拼命的點頭,好像在附和着什麼。
弄得蕭雲很尷尬。
用力的揉了揉她的腦袋。
就算是跟誰日久生情,也不至於跟小瓜生情啊。
這傢伙……更像是一個孩子,一個晚輩,還特別會照顧人那種。
老者說道:“那……若是老夫不介紹一下的話,你是不會把酒給老夫了?”
“那倒也不是。”
蕭雲嘿嘿一笑,衝小瓜擺了擺手。
小瓜立即回到屋裏,拿出一個小酒瓶走了出來。
陶瓷的瓶子,算是高級貨了。
蕭雲結果酒瓶,打開,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直接扔到裏面,然後用力的搖晃一陣。
這才遞給了老者。
“我在裏面下了毒,不過不用擔心,不影響酒水的味道,反而會更好喝一點。”
老者整個人都愣住了。
不知道蕭云爲什麼要如此操作。
蕭雲緊接着又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搖晃一下,裏面叮噹聲響,好似裏面有金屬小球在來回撞擊。
“這裏面是解藥,可以讓那位武林高手一樣的姑娘去給你送過去。”
“……原來是這樣……”
老者又是愣了好一陣,才一陣苦笑。
“怎麼?你不高興了?”
蕭雲笑問着。
老者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說道:“真小人,總比僞君子來的靠譜一些,江湖裏的規矩,很少會把事情放在明面上,你卻不同,都敞開了說,即便下毒這種事讓老夫有些氣憤,但其實並沒有什麼厭惡的地方。”
說話間,老者將酒瓶接了過去。
蕭雲笑道:“那這就算是達成交易了?”
老者轉過頭來,說道:“你真是個妙人。”
“我是聖品,未來的聖人,自然與尋常人不同。”
“嗯……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