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他正在不停的打噴嚏。
“這是誰又在嘟囔我呢？我都這麼多天沒出門了，至於嗎？”
蕭雲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有些委屈。
喝一口熱茶，把鼻尖上的寒氣趕出去。
“都這麼長時間了，南城那邊怎麼還沒個進展？”
韓遂滿臉的委屈。
“公子，進展還是有的。”
“那怎麼這麼多天都沒有人過來告訴我，那裏竣工了？”
“這……”
韓遂更是有些無奈：“距離竣工，還是有些遙遠。”
“那也就是說，還沒有修好嘍？”
“公子，您的那些設計，還有那些細節處的勾畫，可不是輕易就能夠做的。”
蕭雲冷哼一聲。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那種東西，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弄南城。
一方面是想要給自己弄出一片產業來。
另一方面，也是想要讓那些工匠們練手。
等他們掌握了這種技術，再收徒弟，將手藝傳播出去，傳承下去，也用不了多少年，整個秦國，乃至外面的國都都會掌握這種技術。
到時候城市化會加速。
因爲衛生問題和天然災害死掉的人也會同樣減少。
他倒不是真的想要當這個聖人。
只是他看不慣那些因爲這些原本能夠避免的事而有人死去的事。
聖人他做不來。
但力所能及的事，做一些，心情也會變好。
“公子，工匠們在問，那些水渠，真的要做的那麼深嗎？其實淺一點也是足夠，若是太深了，實在是很難固定，現在從周圍運送青石的費用越來越高，價格也上漲了不少，不少商販都有趁火打劫的想法，這價格更是漲到了沒邊……”
“哼，是他們嫌裝起來太費勁吧？”
“這個……也是有一些的，畢竟裝石頭所花費的時間，要比挖坑多得多。”
蕭雲摸了摸鼻子，然後問道：“記得之前我跟你說過的，水渠是什麼？對一個城市來說。”
“這……公子說過的，”韓遂趕忙說道：“說排水系統，是一個城市的良心。”
蕭雲點了點頭說道：“是城市的良心，同樣就是建造者的良心，我們甚至都不會住在那裏，省下一些，對我們自己而言，自然是有好處的，但對於住在那裏的旁人而言，卻會不方便，甚至會造成很大的損失。之前我們就討論過這個問題，你對那些數字不也是清楚的嗎？每一個雨季，或者但凡來一丁點的洪水，對百姓來說，可就不是一星半點的損失，對你我來說，若是損失了百十來個銅板，還不如咱們喝的一碗茶錢，可對於百姓之家來說，一個月是否能過得去，就只差這麼一點。”
韓遂嘆了口氣。
呆呆的站在那裏。
他其實有些看不懂蕭雲。
從始至終，都看不懂。
有時候蕭雲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惡魔。
爲人處世，讓人害怕。
可有時候，有真的像是聖人一般。
他有自己的一套……規矩。
按照蕭雲自己的說法，那叫做價值體系。
反正他跟蕭雲的“體系”不同。
他想要做好人。
不管怎麼樣，都想要做好人。
爲國爲民這種事，才痛快，才過癮。
什麼事都比不了。
哪怕是自己的性命，也是全然不顧。
他不懂蕭雲。
蕭雲卻懂得他。
韓遂這種人，可以重用。
但不可志誠信任。
因爲他的追求擺在那裏。
在蕭雲的價值體系中。
家國天下，這纔是自然。
放在一般人身上，其實也都是如此。
而這傢伙，爲了自己的理想，不顧自己的安危不說，關鍵還不顧及家人。
當初他當了地方官，明明生活就很好，家人朋友，都能因此獲利。
就算不去貪，只要能夠穩住官身，到時候自然會成爲書香門第，造福子孫。
可這傢伙對於家人完全不管不顧。
到時候真到了大是大非面前，他連家人都能捨棄，還怎麼可能捨不得他蕭雲？！
自古忠義難兩全。
他佔着義，就別指望這傢伙能有多忠誠。
如今卻突然想要在建築上省錢，弄得蕭雲也鬧不明白，這傢伙是不是在性格上出了什麼問題。
若是按照以往。
他不是應該根本不顧及蕭雲的花銷，就把東西做到最好嗎？
難道轉性了？
蕭雲一臉古怪的看着韓遂，把他看的有些發毛。
趕忙問道：“那個……公子，您這樣看着我做什麼啊？”
蕭雲撇嘴道：“哦，沒什麼，也就是說，因爲排水系統的關係，所以工期就一直耽擱着？”
“那倒沒有，大家還是在努力的加緊建設，只不過……還有一件麻煩事。”
“什麼？”
“還是因爲這個排水。”
“這怎麼一件接着一件的。”
“因爲排水要挖的深，還要寬，上面要鋪上路，可如此一來，道路就擴的太寬了，而周圍的房屋，若是蓋起來，勢必要壓着地面，而這邊有空缺……”
“什麼意思？”
“工匠們說，這土地，其實也跟水一樣，它們會自行往空處去流動，很慢，需要十幾二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可總歸是要流動的，到時候地面就會變形，上面的房屋自然也會跟着倒塌，這可都是隱患啊。”
蕭雲愣了一下。
便恍然大悟。
用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
萬丈高樓平地起，地基最重要。
蕭雲當初的設計，只是用了簡單的地基構架，也就是建造二三層小樓所用的那種地基結構。
但巨大的排水系統，卻是城市化的東西，這意味着周圍建築物的地基規格，跟本就是不夠的！
這是需要打樁，甚至澆築的。
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是這樣啊，倒是我疏忽了，不過還好工匠們發現的早，還沒有釀成大錯，因此而耽誤了工期，這點怪不得你們了。”
“其實……也並沒有耽誤太多，並沒有停工。”
“嗯？”蕭雲一驚，趕忙說道：“你們就按照之前的圖紙建設了？那……這怎麼能行？快，讓他們把那些建築都給拆了，我是要那些房子能夠堅持幾十年，幾百年，若是運氣好，那得千年！即便它們變成廢墟，那也只能是因爲戰亂，天災人禍，而不能因爲它的質量出現了問題，你明白嗎？！”
韓遂被這麼一喝。
非但沒有委屈難受。
反倒是高興起來。
趕忙深深一揖，拱手道：“公子爲保一片安康，竟然不惜拆掉那種價值的建築，實在是讓人欽佩至極！”
蕭雲翻了翻白眼，說道：“別把我想的那麼好，那才幾個錢？關鍵是我名聲值多少？相對於其他身外物，我名聲明顯更重要一些。”
韓遂苦笑。
只當這是蕭雲的一種謙虛。
不過他還是立即說道：“不過工期卻並沒有耽誤，那些建築也不用拆除，工匠們當時確實是耽擱了一些時日，卻也想到了辦法，再修築地基的時候，也同樣挖出深坑，然後用巨大的青石去填補，如此一來，雖然速度是慢了一些，卻也讓地基穩固起來，房屋是不會因爲地面變形而倒塌的。”
“巨石填補？”
蕭雲愣了一下，隨即就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
是啊！
巨石確實是可以填補的。
越大的石頭越好。
本身它們不會變形，再加上石頭並不規整，犬牙交錯之下，反倒是讓整體變得更爲穩固。
“不過這樣做，挖出的泥土，需用重物壓實，這點做得怎麼樣？”
“砂石，小石頭，大石頭，層層填充，讓其中沒有縫隙，而不用泥土。”
“嗯！”
蕭雲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當真是個不錯的辦法。
隨後突然之間又愣住了。
連連苦笑起來。
自己還是把這些工匠們想的太簡單了。
他們總是能在不經意間，爲蕭雲帶來一些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