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衆人雖然沉浸於悲傷中，但也不由感到震驚。
“原來白離前輩是這個模樣。”林夕默默想着。
這確實和那個枯骨般的模樣大相徑庭，完全不一樣。
“還......有什麼？”林夕迷茫了。
經歷了巨大的變故。
林夕的心好累。
根本不想想任何事情。
白離輕聲說道：“你以爲這就結束了嗎？且不說金袍威脅，諾大天地飛昇，招惹來的麻煩不可能會少的。”
“什麼意思？”林夕立刻警覺起來。
“說來太長了。”白離搖了搖頭，看着林夕，眼中竟然多出了幾分憐愛：“魔修傳承修行不易，吃了不少苦頭吧。既然我的離恨劍歌無法護你周全，改修魔修，也是你的命數，這份責任也只好由你繼續承擔下去了。”
林夕微怔，心中泛起幾分酸楚。
外人都不知道修煉魔修功法有多痛苦。
哪怕是親人，林夕也從不傾訴自己過的有多累有擔驚受怕。
每個境界都要遭受天譴。
那可是天譴啊。
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整個人彷彿被世界拋棄，只能無助的承受着天地降下的冷漠懲罰。
當然這些都是林夕自己選的，咬着牙也要走下去。
如今白離提起，有一個人能理解自己的苦痛，讓林夕心中五味雜陳，有種被人理解的釋然之感。
白離繼續開口：“我也是無意中來到靈界的，沒有經歷過飛昇。”
這番話讓林夕一驚。
那豈不是和自己一樣了。
“文心界雖然是下界，卻存在很多的祕密，非常不凡，不乏聖人手筆的東西，不過隱藏的很深。”
“當初我心如死灰，痛苦萬分，道心幾乎崩潰，只好施展祕法截斷記憶，參悟青雲正法，這才重新振作了起來。”
“但自那以後，過往一切便無法再讓我心中再升起半點觸動。”
“我離開了青雲宗。”
“甚至就算離開了文心界，我也毫無眷戀。”
“在靈界我遇上了很多事情，最終我走入了鬼淵，成爲了鬼淵的守門人。”
白離沉默了一會兒：“這個世界有太多的祕密，很多時候你只能身不由己。我離開鬼淵，以後的情況，或許比現在更加的糟糕。”
林夕有些迷惑，拱手問道：“前輩您能不能說清楚一點，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
“其實我也不能肯定。”白離這般說道：“鬼淵一旦現世，很有可能讓某個災難提前出現，可是我還沒有等到那個能解決的人出現。”
林夕微顫：“什麼災難，連您都不能解決嗎？”
“我？我差遠了。”
白離笑了笑：“你知道的，這個世間不可成聖。所以我自然也不是聖人，既然不是聖人，哪有資格解決那種事情。”
可是你說了自己能屠聖啊。
林夕沉默，心情莫名沉重起來。
“千萬不能在神照地悟道，那隻會束縛修士自身，悟道越深，越難以自拔，一輩子原地踏步。”
白離再次強調。
他曾經也傳出了這樣的話語。
這才讓一衆飛昇前輩沒去靈界大名鼎鼎的神照地悟道。
“有人跟我說過，將來靈界會出現一場動盪，到時候一切就會結束，不論結果好壞。”白離說道：“可惜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接下來的事情就看你自己的了。”
話音一落，白離飛向蒼穹。
林夕一驚，察覺到了幾分不妙：“前輩，您去哪裏。”
身處虛無，腳踏星河。
一股蕭瑟冷意開始蔓延，背影高大且孤寂，此刻彷彿有一條奔騰至海的大河滾滾而去，望不盡波濤。
此時該有酒，該有劍，該有紅葉。
可是都沒有。
只有一個背影。
林夕心頭微震。
這股道意很熟悉，這是他的啓蒙功法離恨劍歌。
“斬！”白離身上的光越發旺盛，其勢如劍，狠狠的劈斬了出去，彷彿有萬丈劍芒破空而去，斬向那漫天的虛無。
刺眼劇烈的光在星海之中綻放。
原本停滯不前的文心界竟然開始震動。
原本因爲金色**而停滯下來的文心界，又開始緩慢的朝着前方飛去。
白離迎空而立，立於最前方。
鬼氣盡去。
滔天的劍意劈斬天地。
以一己之力，破萬丈虛無。
“龍宮的光似乎快黯淡了。”白離自言自語，目光寧靜溫雅：“那就以鬼淵作爲指引之地吧。”
他釋放全部的力量。
極遠處的虛無中似乎有所感應。
有陰詭至極的氣快速匯聚，化作如煉獄一般的猙獰之地。
若是能靠近觀察便能夠發現，其中蘊藏着無盡的森然鬼氣，漆黑中，死亡的氣息如觸手般翻騰，簡直要涌溢出來。
白離長舒一口氣。
身上的青光逐漸黯淡了。
“這樣便好了。”白離眉宇間出現幾分疲倦之色，他的存在也越發虛無，彷彿隨時都要消失一般。
飛昇重啓了。
文心界可以繼續飛昇了。
見此情形，林夕哪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心情激動：“前輩，您......”
“無妨，本來也就是一個將死的人了。”白離搖了搖頭，示意林夕不要靠近：“你的生機紊亂，雖然被我用死氣堵住生命本源，但也非常危險，抓緊時間恢復吧，我現在也沒能力再救你了。”
“我有佛門至寶菩提子，生死人肉白骨，可逆轉生死！說不定對您有用。”林夕毫不猶豫的說道。
白離微微驚訝，但還是搖頭。
沒有這個必要。
自己這副殘軀，就沒必要浪費那種寶物了。
“如果有機會，幫我殺了青玄吧，這件事也只能交給你了。”
白離頓了頓，自嘲般的一笑：“我好像還是沒忘乾淨。”
隨後光斑點點飄蕩起來。
白離最終如光與影般消失了。
林夕默默的看着這一切，只是低頭深鞠一躬。
如果忘乾淨了。
又怎麼會離開鬼淵。
放下四萬多年時光的堅守，只爲來救即將覆滅的青雲宗。
如果忘乾淨了。
又怎麼會見到青玄如此不高興。
如果忘乾淨了。
當初看到一個從下界誤入鬼淵的青雲宗傻小子，怎麼可能放他自由進出鬼淵，而不捨得動手殺掉。
如果忘乾淨了。
又怎麼會拼着身軀枯萎，也要將不可去神照地悟道這條警言傳給飛昇者。
他以爲自己忘了。
忘掉了青雲宗。
忘掉了某個只存在於記憶中的女子。
忘掉了仇怨與是非。
原來到頭來，什麼都沒有忘。
這些記憶只是藏在最深處，然後在某個動情的關頭，瘋狂的蔓延出來，讓人心酸惆悵的直欲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