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非要說感情，倒是沒有多少感情。
但對方救了自己，救了青雲宗。
這份情終究是要認的。
除此之外，還有幾分愧疚之情。
林夕曾經一直認爲鬼淵守門人是個怪物，濫殺無辜，手中沾滿鮮血，是個必須要避而遠之的傢伙。
後來聽江塵解釋，勉強認爲白離是個有苦衷的傢伙，但對他仍然很難生出好感來。
實在是氣息太過可怕了一些。
雖說不再懼怕與厭惡，但終究還是想敬而遠之的。
現在他才知道，原來自己並不喜歡的白離前輩，有着這樣慘烈的過往與經歷，卻仍然保持着本心。
“青雲宗後山有一座陵墓。”林夕默默的想到。
只有對宗門有重大貢獻，或者做出過巨大犧牲的宗門前輩，纔有資格在那裏立碑。
想來白離前輩是有資格的。
只是可惜一點殘骸都留不下了。
連衣冠冢都立不了。
林夕默默走回青雲宗，隨着慘烈的動靜慢慢消失，躲起來的青雲宗弟子終於敢小心翼翼的露頭了。
“副宗主大人！”有青雲宗弟子撲上來，激動無比：“幸好您沒事。”
林夕知道自己現在是宗門的精神支柱。
自己如果也一副萎靡不振，甚至沮喪絕望的樣子。
那人心可就真的散了。
“我沒事，你們將所有逃掉的弟子都召集過來，然後去找找還有沒有幸存者，做一下統計。”林夕沉聲說道。
“是......是！”
殘存的弟子們一下子來了精神，立刻執行起林夕的命令。
就算悲痛，但至少沒有失去鬥志。
很快，僥倖逃生的弟子都聚集到了一起。
他們搬開倒塌的靈峯與殿宇，尋找着其他師兄弟的蹤跡。
就算死了，倒也能留下殘存的氣息。
所以找起來並不慢。
很快，無數青雲宗弟子，長老的屍體就堆滿了整個廣場，慘烈的景象令人窒息，有些屍體已經逐漸潰散，化作靈雨反哺天地了。
韓厲運氣很好，避開了靈柩。
雖然被好幾個金袍人圍攻打成了重傷。
但終究是保住了命。
倖存下來的衆人看看滿廣場的屍體，說不出來的悲憤。
“金袍人！終有一天要讓他們血債血償。”韓厲雙眼通紅，厲聲低吼，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林夕目光冷冽：“一定會的！我保證。”
青雲宗這次可謂元氣大傷。
不僅僅是傷筋動骨了。
再嚴重一點真的和滅宗沒什麼區別了。
“厚葬衆位弟子和長老。”林夕冷靜下來說道：“飛昇之事仍在繼續，大家先好好療傷修養，說不定過幾日還有大事發生。”
衆人心中一凜。
還有大事發生？
林夕沒有再多說什麼。
因爲他也不確定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
林夕查看了一下，總共有百位飛昇者，如今只剩下了十三人，小部分死在渡劫之中，大多則死在了金袍人的手中。
確實損失慘重。
活下來的衆人，狀態也非常糟糕。
“這是佛門至寶菩提子，大家抓緊時間服下，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自身。”林夕取出菩提子分給衆人。
衆人見狀很是驚詫，這可是傳說中的神藥，從來不曾有人見過，更別說喫過了。
而且還有這麼多。
“多謝林宗主慷慨贈藥。”衆人紛紛道謝，隨即鄭重的收下菩提子，然後服下，開始調養自身。
菩提子藥力強大，蘊藏很深厚的生命能量，壽元耗盡都能拿來吊命，用來恢復傷勢已經算的上大材小用了。
林夕有些擔憂的望向虛空，隨後又吞下了一顆菩提子。
他的傷勢比表面上看起來更加嚴重糟糕。
燃燒本源。
若非白離用死氣封住林夕渾身氣孔，他早就生命之力流逝乾淨了。
現在也是林夕底子厚才能勉強支撐，沒有直接殞命，至於衰老之相只是被林夕隱藏了起來，所以才仍然是年輕模樣。
如果有人現在用破妄的瞳術查看林夕，就會發現林夕早已白髮蒼蒼，老態龍鍾，隨時都要仙逝的樣子。
他纔是受傷最嚴重的一個。
當一切安頓好後。
林夕自然也立即開始了自己的療傷之路。
“菩提子不能省了。”林夕一顆又一顆的吞服着菩提子，竟然一連又吞了五顆菩提子，這才感覺到了極限，停下了動作。
他瘋狂的運轉魔修功法，貪婪的吸收着菩提子中的藥力。
正常人根本消耗不掉這龐大的生命能量，只能堆積在體內。
但此刻傷勢太重了。
正好急需這些能量。
濃郁的生命力量滋潤着枯竭的經脈與紫府，林夕身體狀態總算停下了繼續惡化的腳步，但想要恢復仍然是千難萬難。
畢竟是生命本源被燃燒，沒有那麼容易恢復過來。
菩提子中蘊藏着神祕的道則碎片。
此刻這些道則碎片堆積在紫府之中，隱約組成了神祕卻殘缺的大道，勾勒出神祕的線條。
如果仔細感悟，必然能領悟出驚世的道法。
不過林夕並沒有這個興趣。
畢竟是佛門的東西。
經歷了幾十萬年的佛光洗禮。
這種道林夕可不敢隨便碰。
接下來這幾天，林夕一直在療傷，傷勢倒是勉強恢復了，不過本源的虧空很難真正彌補過來。
除非吞下真正的長生藥，不然幾乎不可能完全恢復。
現在林夕大概只是從僅剩幾年壽命的糟老頭子。
變成一個還剩幾十年壽命的老年修士。
尋常修士到了這一步，難免氣血枯竭，經脈萎縮，連靈力都難以運轉流暢，不過林夕是魔修，功法的強大讓他沒有這份擔憂。
“生命本源虛弱到這種程度，我的大小天劫該不會也要來了吧。”林夕有些自嘲的想到。
雖然理論上大小天劫是千年纔會出現一次。
但如果生命本源萎縮，就會提前出現。
顯然天道法則判斷修士是否該進行天劫，是與生命本源強弱程度有關的。
不過林夕倒是不怕天劫。
他望向天空。
依舊是一片漆黑。
是深邃的夜幕。
只不過距離那森然的鬼淵越來越近了。
或許再過幾日，就能抵達靈界了。
但現在有一點讓林夕很是不安。
他有一種預感，一旦抵達靈界，那麼飛昇就正式結束了。
到時候他將遭遇自己修道以來最恐怖的天譴。
現在虛弱的自己，真的能抗得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