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甘心皇位被御沐琛這個亂臣賊子奪去,寧死不願寫下詔書。所以,御沐琛就大逆不道的弒父。”
雖然,玄穹也認爲,在衆多的傳聞中,只有這個更趨於事實的真相。
只不過,玄寂是真的不願意相信,古御的情勢,已經成爲了這種僵局。
因爲,若事情當真發展到如此地步,那也說明,古御的朝堂,很有可能,已經被御沐琛牢牢掌握了。
這樣,御顏熠捲土重來,只會難上加難。
容清紓是真的震驚了,古御帝對御沐琛雖不及御顏熠。
可是,對御沐琛也是足夠厚道了。
御沐琛爲了區區一把龍椅,居然會做出弒父這種大逆不道之舉。
御顏熠的眼中,似乎流出了觸目驚心的血淚,聲音也是充滿滔滔恨意的怒吼,“御沐琛!”
龍章鳳姿、玉質天成的御顏熠,在容清紓眼前,一向都是從容不迫、溫雅和煦的。
容清紓還從未見到,御顏熠會如此失態。
容清紓握緊了御顏熠的手,似乎是想讓他暫時冷靜下來。
“顏熠,你……”
御顏熠揉了揉眉心,強忍着自己的情緒,儘量平靜地對容清紓開口。
只是,聲音不免還是帶着煩悶與狂躁,將容清紓的手用力掰下,“你先回去,讓我靜靜。”
這時候,她絕對不能離開,“顏熠,我陪着你,有什麼事,我們一起擔着。”
沒有道理,在她遇到艱難苦恨之時,便讓御顏熠爲她排憂解難。
御顏熠遇上此等哀傷慘痛之事,她便袖手旁觀,不管不顧地躲在一旁。
此時,玄穹很有眼色地退開,將此處留給容清紓和御顏熠二人。
御顏熠什麼也沒有對容清紓說,只是漫無目的地在前面走着。
容清紓望着御顏熠寂寥落寞的身影,只覺得眼睛陣陣發疼,心裏也憋悶地喘不過氣來。
那種感覺,就像是溺水之人一樣,要承受着來自四面八方的巨大壓力,讓人只覺得無力至極,連掙扎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只知道,原本漆黑不見五指的黑夜,已經泛起一層層的魚肚白。
容清紓的衣服,也被夜間的露水打溼。
忽的,驚雷陣陣,凌厲的閃電將天空撕裂得破碎不堪。
容清紓凝視着御顏熠,被這猝不及防的乍響一驚,不禁叫出聲來,“啊!”
失神漫步許久的御顏熠,這才逐漸回過神來,啞着嗓子開口,“回去罷。”
容清紓望着御顏熠清癯落寞的背影,長卷翹起的睫毛顫了顫,就像是此刻的心境一樣,不安到發抖,“那你呢,回去嗎?”
“嗯。”
容清紓二話不說,便抓緊了御顏熠的手,“好,我們一起回去。”
剛走幾步,御顏熠卻頓住了腳步,“容清紓,我屢次三番違逆父意,是不是很不孝?”
容清紓認真地思索着,御顏熠雖然偶爾會違逆古御帝之意。
可是,那都是在古御帝犯錯之時,御顏熠爲了避免古御帝一錯再錯,纔會反其意而行之。
所以,毫無疑問,御顏熠對古御帝是敬重有加的。
“顏熠,孝順並非唯命是從,父皇不是完美無瑕的聖人,難免犯下錯誤。我們作爲晚輩,在長輩犯錯之時,及時指正,讓長輩規避錯誤,纔是真正的孝道。”
這一次,御顏熠也真的對容清紓敞開心扉,心裏有什麼話,都全部吐露出來,“一想到日後再也不能承歡膝下,我便悔恨不已,痛恨自己的自以爲是。可是,事已成定局,再也沒有彌補的機會了。”
容清紓抿了抿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不知道,何種言語,才能讓御顏熠放下哀痛,寬慰幾分。
御顏熠心中雖然沉重疲憊,但容清紓任何的喜怒哀樂,他都沒有錯過分毫。
見容清紓眉頭一蹙,便摸着容清紓的腦袋安慰,“傻姑娘,你已經陪了我一夜,這就夠了。”
而他,也只能給自己一夜的傷痛時間。
“嗯。”容清紓除了陪伴,似乎,別的也做不到了。
畢竟,御顏熠的哀痛,她能感同身受,卻無法替代。
如今,容清紓也算是切身體會到,孤苦夫妻,相依爲命。
二人相依相偎,隨着一聲雄雞的報曉,看着旭日的曙光,一點點的驅散無盡沉重的黑夜。
與此同時,天上也出現了一抹紫色的霞光。
是的,黎明已經來了。
風遷宿經過庭院時,見到相依偎在一起的容清紓和御顏熠,
只是,一向眉眼含笑的御顏熠,如今卻是面色凝重,一片肅然。
風遷宿雖然疑惑不解,但也深知,他一個外人,此時過去打擾,多有不便。
正想轉身悄然離去時,容清紓卻發現,身後傳來的些微動靜,條件反射地轉過頭去,“誰啊?”
“清兒,是我,遷宿。”風遷宿右手掩脣輕咳,“我無意路過此處,無心打攪,這就離開。”
容清紓卻找風遷宿有事,“無妨,正好,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自從生死共情咒解開後,御顏熠對風遷宿也沒有那麼多的顧忌。
容清紓和風遷宿獨處,御顏熠也不至於小心眼地拒絕。
所以,容清紓纔會當面說的。
如此,光明正大,也能避免許多不必要的誤會。
風遷宿瞥了一眼沉色的御顏熠,似乎是請示地開口,“太子殿下,這……”
御顏熠對容清紓點點頭,“你昨夜未曾休息,談完事後,便好生休息。明日,是外祖父六十大壽,再回顏家不遲。”
容清紓正欲開口詢問,是否要給顏老莊主備一份賀禮?御顏熠此刻要去何處?
心不在焉的御顏熠,便已然轉身離開。
風遷宿望着御顏熠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清兒,我看,太子殿下似乎心事重重,是因爲古御的變故嗎?”
容清紓長嘆了一口氣,啞着嗓子開口,“父皇,駕崩了……”
他還以爲,御顏熠深受打擊,是因爲太子之位被廢。
完全沒有預料到,竟是如此的驚天鉅變。
“古御帝駕崩?可是,我並未聽到,古御帝駕崩的半點風聲。清兒是聽何人所說,消息可否屬實?”
風遷宿很是質疑,容清紓說這話的真實性。
這時,隱在暗中的玄穹,突然現身。
憤憤不平地瞪着風遷宿,“這是殿下安插在古御的眼線,傳來的可靠消息,當然不會有假。”
“而且,我還聽說,御沐琛之所以密而不發皇上駕崩之事,是想精心策劃一場謀殺,安排刺客入宮,待時機成熟,便讓他們潛入延和殿。”
“屆時,再對外宣稱,殿下對皇上罷黜儲君之位懷恨在心,便大逆不道地弒君,意圖造反奪位。”
容清紓冷笑不止,“倒行逆施,嫁禍他人,確實是御沐琛的看家本領。”
風遷宿緊皺着愁眉,似乎,此事已經無力迴天,“如今這情勢,對太子殿下很不利。”
玄穹也是愁雲慘淡,半天說不出任何話來。
容清紓的眸光,卻始終沒有黯淡下去,是一如既往的清亮閃爍,“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如今,看似進退維谷,安知不能絕處逢生?”
容清紓和風遷宿單獨談話,便是希望,他們能助御顏熠一臂之力,爲他分憂解難。
而不是,一堆人聚在一起,一味地杞人憂天、長吁短嘆,做這些毫無意義之事。
玄穹對容清紓的話,不以爲然,“如今,古御朝堂那邊的局勢,幾乎都往琛王殿下那邊倒。曾經,追隨殿下的臣子,不是被明裏暗裏的排擠打壓,就是被御沐琛一黨,趕出朝堂。”
“再加上,外面傳得沸沸揚揚,說太子殿下並非古御血統,還不知死活地以假亂真,冒充皇室血統,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容清紓卻是望向風遷宿,似乎,從風遷宿口中,能聽到不一樣的想法,“遷宿,你也如此認爲?”
風遷宿沒有辜負容清紓的期望,淡淡一笑,“玄穹說的,不過表象而已。”
容清紓對風遷宿眨了眨眼睛,“英雄所見略同。”
和聰明人談話,就是輕鬆。
玄穹糊塗了,“表象?”
這些,都是他費盡心機,纔打聽來的消息,怎麼成了風遷宿口中的表象了?
風遷宿見玄穹一臉茫然,又察覺到,容清紓想讓他解惑,只好搖頭開口,“玄穹,我問你,這天下究竟何人爲帝,百姓可會在乎?”
玄穹被問住了,“這……”
“在百姓看來,無論何人爲君,皇權鬥爭,有多麼的激烈,都與自己無關。百姓真正在意的,只是自己能否填飽肚子,能否交得起賦稅,將日子過下去。”
玄穹聞言,深以爲然地點點頭,“好像,有道理。”
“所以,太子殿下一心施行仁政,得天下百姓愛戴敬仰,他是否是古御皇室,百姓根本不會在意。真正在意的,只會是那些擁護古御皇權的士大夫之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