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晉末多少事 >第一六六四章 截殺毛穆之
    毛穆之也渾不在意,他只是把習鑿齒軟禁,不是直接關起來,便是防止習鑿齒採取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態,這樣會直接導致荊州世家和寧州的聯繫斷絕,屆時毛穆之無法向荊州世家證明習鑿齒還活蹦亂跳,恐怕荊州世家就要切斷對寧州的補給了。

    習鑿齒在大是大非上可能沒有什麼判斷力,但是在捍衛世家的利益上,只會非常的堅定。

    而這就意味着毛穆之如果想要讓習鑿齒寫上一封信來證明其安全,恐怕習鑿齒會恕難從命。

    所以現在毛穆之對習鑿齒也是好聲好氣,且好喫好喝伺候着,至少讓習鑿齒不要受半點兒委屈。

    習鑿齒對於毛穆之的態度倒還算是滿意,雖然依舊對毛穆之愛答不理,可是在寫給荊州世家的書信裏還是一切照舊。

    大概習鑿齒也清楚,若是自己真的不配合的話,說不定毛穆之會鋌而走險,直接把習鑿齒做掉。

    天高皇帝遠,周圍又都是毛穆之的親信,所以一切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覺,也可以合情合理。

    習鑿齒在該做的事情上都做了,所以現在不回答,毛穆之也渾不在意,大概也是因爲行路上無聊,毛穆之打算找點兒樂子,正想要繼續開口,一名斥候急匆匆的行來。

    這一次,不需要斥候稟報,毛穆之也意識到事情不對了。

    身前身後,煙塵滾滾,儼然已有戰事起!

    偏生此時毛穆之所率兵馬正迤邐行進在狹窄的山道上,就像是一條穿行在亂石之間的長蛇。

    “怎麼回事?!”毛穆之厲聲問道。

    明明已經有大隊兵馬通過,甚至一路抵達犍爲城下,而且自己還向兩側派遣了不少斥候,最後都沒有察覺到敵人的蹤跡,不知不覺的,毛穆之自己也放鬆了戒備,結果萬萬沒有料到竟然會有此變亂。

    那斥候趕忙解釋:

    “前方道路突然有巨石阻隔,前鋒只道是不久前發生了滑坡,所以正想要去挪開,但是頃刻間煙塵四起,箭如雨下,我軍前鋒已亂。”

    似乎是爲了迴應斥候這句話一樣,前面山谷裏斷斷續續響起呼喊的聲音,只不過很快就被前面將領着急的吶喊聲、士卒的移動聲所掩蓋,聽不真切。

    而後方······

    毛穆之此時所處的位置本就是隊伍靠後了,能夠清楚的看到,兩側山坡上,正有石塊接連不斷的滾落!

    斷後的騎兵驚慌不已,胯下戰馬更是連連嘶鳴。

    在這種狹窄的谷地之中爲亂石所襲擊,騎兵着實沒有用武之地。

    “令弓弩手不惜一切代價給予掩護!”毛穆之大聲喝道,“後軍騎兵皆下馬步戰,捨棄戰馬,不要亂了陣腳!

    親衛何在?!”

    “諾!”身邊的親衛們齊聲應道。

    “隨本將前出破敵!”毛穆之旋即喝道。

    被堵在山谷之中進退不得,眼見得就是必死之局,不過若是能夠敢於付出犧牲的話,也不是沒有破局的方法。

    這種包圍,後方堵口子的一般都是最薄弱的,畢竟要在敵人眼皮子底下潛伏和迂迴,所以被圍的軍隊在突圍的時候也一般選擇集體向後轉,從後面再把這個口子撕開,且後隊所受的打擊一般少於前隊,更容易儘快集中戰鬥力。

    但是這也就意味着,實力強勁的後軍能夠儘快殺出一條通路,可是後續這個缺口隨着雙方的拉鋸和增兵,隨時都有被重新合攏的可能,到時候被包圍在內的疲憊的前軍,恐怕就無法衝出重圍了。

    可是這種關頭,大部分將領還是會很自然的選擇丟卒保帥。

    不過顯然現在毛穆之給出了一個恰恰相反的選擇。

    大概是因爲如果向後突圍的話,那毛穆之就會難以避免的失去和犍爲郡附近前軍的聯繫,帶領一支孤軍重新回到壽水岸邊,這般境況下,杜英便是再怎麼爲毛穆之所騙,恐怕也會果斷的率軍進攻。

    所以還不如一鼓作氣,直接從正面殺穿包圍,或許還能尋覓到一線生機。

    毛穆之周圍的親衛們固然是直接應諾,如此前有狼後有虎的危險境地,無論是向前還是向後都有可能是死路一條,所以他們反而不會阻攔主將涉險。

    置之死地而後生,此時此時的主色調。

    “這,這,憲祖,三思啊!”到底還是有人發出了不一樣的聲音。

    正是之前一直三緘其口,對於毛穆之的種種行爲不置可否的習鑿齒,此時習鑿齒倒是着急忙慌的說道:

    “後方山上只有亂石滾落,且只見旗幟飄揚,卻沒有箭矢落下,或許只是疑兵之計,且敵軍既然是潛伏在我等目光所及之處,本就不可能有太多人。

    所以應當還是從後方突圍更可行一些,憲祖三思,莫要衝動啊!”

    這一次,卻是毛穆之根本沒有搭理他,徑直舉步向前走去。

    已經下達的命令,怎有收回的道理?

    軍令,從不是兒戲!

    習鑿齒想要伸出手阻攔,可是看毛穆之前行的背影格外的堅定,只能無奈的將手落下,嘟囔一聲“自不量力”,也只好靜靜看着毛穆之是不是能夠創造奇蹟。

    “殺毛穆之!”

    霎時間,四面山谷之中,響起來此起彼伏的呼喊聲。

    毛穆之的神色未變,自顧自的向前走。

    倒是習鑿齒,臉色刷的一下慘白,當即豎起耳朵來細細的聽着。

    只不過這一浪又一浪的聲音之中,的確重重複復的都只是“毛穆之”這三個字,並沒有人提到“習鑿齒”。

    這讓習鑿齒先是鬆了一口氣,旋即臉上露出落寞的神色。

    現在就連關中小兒們都已經知道他的可憐處境了,甚至都不在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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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坡上,有一個年輕人拄着橫刀,嘴裏還叼着一根草莖,看上去形象並不甚端正,他正在嘴裏嘟嘟囔囔着說着些什麼。

    湊近聽才能聽得清楚,原來是爲了那些正扯着嗓子高喊的士卒們喝彩助威。

    “校尉,校尉!”一箇中年人笑盈盈的沿着陡峭的山路跑過來,臉上的肥肉還一顛一顛的,並不算非常合身的衣甲更是發出“嘩啦啦”的聲音,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其所約束、但是現在正橫衝直撞的滿身肥肉衝散。

    看了一眼這中年人,叼着草莖的校尉頗爲無奈的說道:

    “大腹便便,六扇門便是這般模樣麼?”

    說着,他大概意識到自己的形象也不怎麼好,直接把草莖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