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革清 >第86章 少年隊(三)
    “你們幾個記住這話,餓死也不能偷竊”許老師板着臉對自家的三個孩子說道。

    三個娃連連點頭。然而許老師還是擔心孩子們不明白,就繼續叮囑道:“偷東西就不對。決不能做。就算沒人見到,也決不能做”

    “是。”孩子們答道。

    許老師對自己的孩子還有信心,就安排他們睡下。兩個兒子一個屋,女兒已經在給許老師鋪牀。看着女兒的背影,許老師狠了狠心,才說道:“等你這次回來,娘給你裹腳。”

    女兒僵住了。過了一陣才扭回身,低聲說道:“娘,我不想裹腳。”

    許老師嘆口氣,回想自己裹腳時候的痛楚,她也覺得心疼。但女孩子大腳,會嫁不出去。尤其是這些讀書人,是決不能接受一個天足的媳婦。

    正想讓女兒聽話,就見女兒拿起新的靴子,“娘,你看這靴子多好看。要是裹了腳,就穿不成啦”

    許老師對靴子有些牴觸。見到靴子就想起那幫被打到很慘的小賊。那些人的慘狀讓許老師格外不高興。即便如此,看到女兒努力擠出笑容的樣子,許老師也有些高興。

    靴子做得的確很好。比起許老師丈夫家還沒壞事前最好的靴子也不遑多讓。女兒拉住許老師的手臂,哀求道:“娘,俺會好好認字。學成些能耐,哪怕當個賬房先生,也能掙錢養你。”

    見女兒如此懂事。讓女兒裹腳的話到了嘴邊,卻化作一聲嘆息,“唉娘能養活自己。倒是你,先讓自己過好。”

    距離遠足還有幾天,本以爲抓了小賊就能消停下來。沒想到就這麼幾天裏頭竟然還有不識相的繼續偷東西。外頭的偷也就罷了,竟然有員工與員工的親屬也參與了偷盜。雖然抓到這些人的時候,他們都是說自己只是一時豬油蒙了心,隨手拿了別人的靴子。這邊卻沒有因爲他們的狡辯而輕饒,一頓打之後攆走。

    看到那些人跪在總部的門外哀求,經過的人都繞開他們。人人看向這幫傢伙的目光裏都是嫌棄。完全沒人替他們求情。

    夏收前,遠足的學生們出發了。男女各有校服,整整齊齊。雖然不想驚擾官府,選擇黎明時分出發。然而天亮後下地的農民看着一隊隊整齊的孩子們列隊前行,也看的他們大爲震驚。

    霍崇知道一定會引發某些事情,但是他已經來不及做更多處理。兩害相權取其輕,最近的事情讓霍崇實在是不敢再做任何耽擱。

    徐知縣因爲收稅給力,到京城做了個小京官。徐右林就經常從霍崇這裏運貨到京城,半個月前徐右林帶回來一個消息。京城傳說,老十四這個大將軍王已經穩住了西藏局面,驅逐了準噶爾入侵的軍隊。

    但是既沒有聽說康熙要召回大將軍王,也沒聽說康熙要給老十四封親王的說法。京官們在意的都是康熙對老十四如何賞賜,也不是康熙對老十四的家眷如何的厚待。

    不管那幫京官們怎麼想。霍崇堅信康熙不是傻瓜。既然康熙不是傻瓜,把繼承人放到遠離京城的前線,絕不是康熙能做出來的決定。現在老十四依舊在外領兵,只能證明老十四絕不是康熙看中的接承人。

    此時的霍崇正等在淄川縣前往山區蒙陰縣的道路上,老四已經帶來消息,精挑細選的少年們就要到來。霍崇總算是放下心。以後自己就要依靠這幫人了。

    想到依靠,霍崇就盤算着徐右林帶來的最重要的信息。就是雍正的年妃。

    霍崇是寧肯看歐美與島國動作片,都不願意看什麼清宮劇。所以只是聽說不少電視劇都是以年妃爲題材。

    那些劇中,年妃被描述成一個宮廷內鬥中的犧牲品或者什麼宮廷內鬥高手。因爲年妃的地位在霍崇心中的確有標誌性意義,就託徐右林詢問他族叔。也就是現在禮部小京官的前知縣。

    這次徐右林帶來了徐前知縣給的消息。雍正的確有這麼一位側福晉,這位側福晉自從嫁給了雍正之後,生下了這幾年中雍正所有男女子嗣。

    聽到這個消息,霍崇再沒了能夠倖免於難的幻想。雍正是個什麼性子,那麼多文字作品中描述的再清楚不過。不少貼子裏大量引用了雍正的硃批。

    21世紀在閒扯淡的時候,霍崇好像聽說過有關年妃的一個電視劇。說是雍正想殺了年羹堯,於是雍正的皇后聯合其他妃子逼死了年妃。

    然而就雍正這個性,霍崇纔不信他會天天睡一個自己根本不喜歡的女人。既然歷史上好像是年妃死了之後,雍正才處死了年羹堯。說明雍正這個人還是重感情的。

    基於這樣重感情的個性,雍正這個人也絕不會遺忘怨恨。自己雖然談不上主動得罪過雍正,但是自己在雍正心裏頭絕不是什麼正面形象。在老十四失勢的時候,自己差不多就要上名單。

    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與其擔心現在驚擾其他人,還不如竭盡全力弄出自己的核心隊伍。

    沒多久,一對人出現在道路上。霍崇仔細觀察着這幫年輕人,與普通年輕人不同的是,這幫人一個個都有點不同。最大不同在於,他們好像並不怎麼開朗。

    這模樣在21世紀不算啥。孩子們被逼着努力學習,哪裏能那麼開朗。

    思考是很痛苦的。或者說正因爲感受到痛苦,纔會被迫思考。人類的肉體本來就能處理大部分身體接收到的信號,所以呼吸、心跳、各種激素分泌,都不是大腦能控制的。

    現代生物學證明,大腦的作用是處理肉體處理不了的信號。而這些信號的共同的相似點在於,它們大多是會給人帶來痛苦的信號。或者這些信號能夠引發相當強烈的負面情緒。

    痛苦逼迫人們去思考。在滿清時代,能用腦子想問題的人真不是特別多。霍崇也不知道自己的判斷標準對不對,但是想來想去,霍崇覺得自己唯一能夠準確把握的只剩下這點。

    這隊人見到霍崇,就按照規矩給霍崇問好。霍崇打量着這幫孩子,他們中的不少人注意力並不是那麼集中。但是他們並不呆滯,甚至顯現出某種靈性或者悟性一樣的感覺。也不多說,霍崇帶着二十幾人向前走。

    與蒙陰縣知縣的合作很是不錯。霍崇已經建立好幾個養殖場。距離淄川縣最近的那個養殖場位於一片荒涼又有不少植物的地方。

    在這裏有六個場地。每一個場地都養着羊與兔子。衆人先休息一晚,第二天就開始進行培訓。培訓內容自然是拓展訓練,這種訓練霍崇參加的多了。即便是條件並不是特別好,也足夠讓這選出來的二十幾名隊員們興奮起來。

    中間的種種對霍崇來說都是小兒科。但是當天晚上,衆人圍坐在火堆旁邊,少年和青年們在沒有之前對霍崇的疏遠,全都不自覺的想與霍崇多接近。

    霍崇根據每一個人的反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張大牛。有沒有人說你笨手笨腳的”

    “霍先生你咋知道”

    “你不是笨手笨腳。而是你想做好,卻不知道怎麼做。”

    “真的麼”張大牛激動起來。

    “等這一波訓練結束之後,我會教給你怎麼做。不過你現在要聽話,別多想。”

    “是。”

    說完張大牛的事情,霍崇轉向旁邊那個,“王十三。你在家裏只怕沒有受過什麼好臉色吧”

    王十三低下頭,不吭聲了。

    “這不丟人。這麼多人裏面難道就沒有整天被罵的麼”霍崇努力讓這個貌似承受過家庭軟暴力的孩子明白,他絕不是唯一的一個承受過這樣待遇的人。而霍崇更希望這個看着極有悟性的孩子在之後學習的過程中明白,只有霍崇才能讓從內心的痛苦中掙脫出來。

    見其他人沒有回答,霍崇對着衆人喊道:“難道就沒人受過這樣的罪麼我是覺得你們絕不像你們爹孃或者親人說的那般。他們大概是看錯了”

    沉默一陣,有人帶着些許期待問道:“霍爺俺爹每次都罵俺。俺覺得他說的沒錯,可他說的和俺本來想的根本不是一碼事。”

    霍崇一看,原來是鄭思年。雖然不知道鄭思年到底遇到過什麼,霍崇還是根據常見的局面問道:“他說的那些話是不是根本就不給你指出具體怎麼做”

    “是啊”鄭思年沉默一陣後突然恍然大悟的答道。

    “我見過很多人,他們遇到事情根本拿不出該如何做的方法。我打個比方,你們在水裏拼命掙扎。他們就抄着手站在河邊。要麼罵你們不中用,爲啥不在水裏遊的跟魚一樣。要麼就是說你們讓他們操心了,你們對不起他們。不管他們說什麼,他們自己都是抄着手站在河邊。連一根指頭的力都不想出我見過這樣的人,你們見過沒有”

    隨着霍崇的描述。這些參加拓展訓練的少年青年們眼睛都亮了,雖然不好意思說。卻都或重或輕的點頭。

    霍崇心中十分滿意。倒不是滿意這幫孩子們此時擁有的能力。霍崇滿意的是這些人的確遇到了他們無法解釋的現象,因爲產生了對世界的懷疑。

    最重要的是,即便是懷疑,他們卻沒有選擇了更低級的反應去發泄,去遺忘。這些人把這些事情放到了心裏,並且想靠自己的認知來解決。

    霍崇相信。這些孩子都是很不錯的土壤。雖然他們中間必然有人會長成妖魔鬼怪,但是他們至少也有成長爲美玉良才的可能。到底會培養出什麼來,霍崇期待會有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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