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邊力極爲意外地看着榮睦，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作爲一名郡級中等的木匠，投石機的製作完全是依靠他天賦和勤奮方纔勉強制成，換做是其他人，至少也得在州級下等以上的水平方纔有一試的資本。而這個給自己帶來許多驚喜，身藏不少祕密的少年，第一次見到投石機，就敢說出這樣的話，所以引得邊力心生懷疑的同時，也勾起了他好學的獵奇心理，於是忍不住求教道。“請榮鎮守快快出手，以解邊某人求賢若渴之心”“邊先生過獎了，只是投機取巧之術，上不了檯面的。”榮睦尷尬一笑，面對虛心請教的邊力，他實在拿不出戲弄總表現出高高在上的柴恩時，那樣的好心情，只得連忙躲避那雙熾熱的目光，帶着衆人重新回到了投石機旁邊時，先走一步的戴瑞，已經趕着一輛一騎兩輪的馬車停在了投石機旁邊。“勞煩二位將此物擡到剛纔放置巨石的凹槽處。”榮睦對着兩個壯漢拱了拱手，指着馬上上一個黑色的橢圓形球體道。兩個壯漢還了一禮，對着雙拳啐了一口，鼓起渾身的力量，猛然一用力，卻是有種重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傳來，二人連忙穩住因用力過大致使有些失去平衡的身體，將其穩穩地放置在凹槽處，露出不解的目光。“剛纔那塊巨石大概能有多重”榮睦問道。“差不多有五百斤的樣子。”邊力立刻回答道。“這可是經過石匠們細心敲打，專門製作出來的，而且還特地考慮到了增大傷力和方便運輸。”“這投石機裏還真是內藏了不少的乾坤啊”榮睦讚歎一聲，不再言語，集中全部精神，開始計算起更換過黑色的橢圓形球體後，投石機需要的力道，和有可能達到的射程距離。對於計算這門學問，榮睦自認爲學藝還行，雖比不上錢房的那些個老狐狸機關算盡，可也在揹負鉅額債務的過程中，最大限度的提高了自己的實力。只不過對於這門新的學問來說，他依然有些生疏。即便有着曄雨贈送的典籍爲參考，能夠儘快地瞭解其原理，達到入門的級別，但距離登堂入室則相距甚遠。特別是關於力學的陌生常識，恐怕就連見多識廣的墨先生，也不一定可以學懂弄通。“改變投擲物體的話，投石機的蓄力和射程都將重新計算，這可是一門很深的學問。”邊力自然明白其中的不易，尤其又見到了榮睦陷入思考，大致猜出了問題所在，所以不禁皺緊了眉頭道。“這臺投石機是根據前人的圖紙，按照比例縮減製成，所以恐怕我是幫不了你了”“縮減麼”榮睦喃喃自語一聲，心中對於剛剛得出的結果，又重新驗算了起來。這時，他感到自己似乎已經從天地之間消失，變成了那個黑色的橢圓形球體，藉着投石機的蓄力，飛速地朝着木質假人組成的陣列而去大約一刻鐘後，渾身肌肉緊繃的榮睦，終於舒展開了眉頭，伴隨着血液重新舒暢之後的暖意，他對着兩個壯漢道。“勞煩將投石機後移十二仗，並且減少兩成的蓄力。”兩位壯漢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想要疑問究竟，可話卻卡在了嗓子眼裏，只好彼此對視一眼，放下所有的疑慮，立刻照辦。很快，在二人不斷攪動繩索的過程中，投石機再次處於蓄勢待發的狀態，與之前那般被巨石重壓和繩索蓄力，呈現出微微震顫的狀態不同，這次似乎與平時一樣，只不過內斂了許多，像是一頭正在觀察獵物的猛獸，做好了攻擊的準備。榮睦再度確認了距離，仔細丈量了導火索的長度之後，這才放心的拿出燧石，輕輕一劃，準確地將一顆最亮的火星落在了導火索的最前端。嘶很快，後者就閃爍出耀眼的白芒，冒出了纖細的藍煙。榮睦見狀，立刻收起燧石，拔出腰間的血銅刀，對着緊繃的繩索用力一砍。砰掙脫了繩索束縛的木質粗臂，帶起一陣勁風，就將那個冒着火星的黑色橢圓甩了出去。由於重量減輕了一半之多，所以看上去異常輕巧，就好像壯漢在投擲孩童玩耍的沙包一般，多出了一分輕描淡寫之感。衆人自然也發現了不同之處，皆是表現出了一抹失望之色。尤其是投石機的製造者邊力，遺憾和失落的表情更爲明顯，看着那個黑色的橢圓形，居然在空中劃出了飄忽的軌跡，甚至歪起了腦袋，開始連聲嘆氣，微微搖頭。在他看來，投石機的關鍵所在，就是需要蓄積更大的力道，將更重更大的巨石拋向更遠的地方，從而造成更大的殺傷力，否則，非但無法發揮其戰鬥力，反而還會拖累了行軍的速度，降低了陣型的靈活性，限制了它的用武之地。因此，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他會選擇製造更大的投石機，以最大程度的發揮出其本來的作用。邊力的懷疑，自然被榮睦看在了眼裏，他知道事實大於雄辯，所以瞥了眼神態自若，見識過火器威力的墨先生後，也屏息凝神，等待着最後的結果。就在橢圓形球體快要砸在地上的時候，突然綻放出了一朵耀眼的白花，引得衆人皆是虛眯起雙眼的同時，還用手擋在了眼前。而榮睦卻是不管不顧，瞪大了雙眼，注視着遠處的細微變化。只見白色的花朵，越開越盛，隨着被掀起的地面塵土，花蕊處也變成了火紅，很快又成了灰黑，最終消散在了黑色的硝煙之中，遠遠望去，方圓數丈之內的木質假人皆是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呼”榮睦狠狠地吞嚥了一口唾沫，心中涌起一陣狂喜，他明白，現在利用投石機投擲的改良版醃菜罈子，已由最早需要埋設在某個地方的暗雷，變成了可以按照需求，指哪打哪的活雷，這種根本的變化將帶來質的提升。但他也明白，現在還需要去剛纔爆炸的地方看看，以證明其威力確實達到預期效果，於是努力平復下激動的心情，快步朝着那裏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