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六處，各有一道身影看向天空，年紀或老或幼，目光睿智且深沉。
還有一處，嬰兒呱呱墜地，目光卻格外清明，蘊含着遠超孩童的智慧。
一位位命運界尊，在道音的指引下，降臨意念空間。
沒有人告訴他們應該做什麼，也沒人知道該怎麼走出去，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探索這座神祕的世界。
甚至除了那位八難界尊，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還有別的界尊降臨此界。
……
村莊內。
少年獨自一人坐在院中，望着面前的水缸，神情變幻。
“這個世界沒有靈力，沒有物質規則，沒有陣法，沒有古獸真形……除了命運道，一無所有。”
“就連我的心神意志，也因爲肉身跟魂魄的限制，只能催動百萬分之一，再多，就會超出肉身極限。”
“到底該怎麼做，才能破開意念空間，回到真身。”
顧修雲心中反覆思索。
他想要修行，但這是一座無法修行的世界，就連科技文明，也發展不出來。
紅塵仙人剝奪了所有修行之路……這是一座真正的絕地。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歡呼聲。
哐當！
兩名少年衝了進來。
“黑牙，快出來，村裏的叔伯帶着布匹、刀具回來了。”
“快去看，他們足足推了六個板車，有好多布匹，還有一大袋細鹽，十幾把鋼刀。”
“我還從沒見過精鋼打造的刀刃，聽說用這種刀劈砍野獸，只需輕輕一碰，就能要了它們的命。”
“你只顧着看刀，有沒有發現，這次叔伯們推回來的都是細鹽，上等的細鹽啊，我這輩子只吃過兩次細鹽，那味道……”
兩個少年眼冒精光。
“布匹、刀具、細鹽……”
顧修雲搖頭失笑。
沒有科技文明的世界，喫飽穿暖都是一件令人奢望的事情，他心裏想着掙脫束縛，重登仙道，而對這些村民來說，活着，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快去看看，聽說叔伯們還帶了些米糖，咱們這次有口福了。”
“米糖？你怎麼不早說，難怪土娃他們一直守在板車旁邊，敢情是在等米糖。”
“快走。”
兩名少年匆匆離去。
顧修雲正準備跟上，忽然神色一變，他清晰的感應到，心神深處的命運之力增加了許多。
“我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
顧修雲猛地一拍腦袋，“命運大道，以衆生爲根基，借衆生之力修行，既然自己的命運線不夠強，那就借用他們的力量。”
踏入界尊境之後，命運修行者便無需藉助衆生之力，因爲他們自身就是一座世界。
凡人的命運，怎麼可能比得上世界的命運？
所以命運界尊從不借助外力，哪怕是蓄養凡人，也只是爲了參悟道法，而非借力。
“按照正常演變，那頭灰豹會殺了黑牙跟所有獵戶，村子也會一直處於窮困之中，但因爲我的出現，村子的命運改變了。”
“改變命運，可以吸收命運之力。”
“那我就儘量影響更多的人，借用他們的命運之力。”
想到這裏，顧修雲再次皺起眉頭。
命運之力好借，真正麻煩的是壽元——
無法修行，再怎麼影響人間，也活不過百年，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
他已經在這個世界輪迴了二十七次，八百年歲月，命運之力依舊弱的可憐，只有源自黑牙少年的那一點。
由此可見，每輪迴一次，之前的積累都會消失。
短短百年，而且是肉體凡胎，哪怕他有百般算計，又能做多少？
“不管怎樣，總要試一試，”顧修雲握起拳頭，“哪怕這次失敗了，我還有下次，下下次，終有成功的一天。”
想到這裏，他跨步走出庭院。
村子裏的男女老幼都在歡慶，哪怕是五叔的妻兒，淚水中也夾雜着喜悅。
生死，對獵人來說本就是常事。
他們能在百人屠的手裏活下來，而且帶着灰豹屍體返回村莊，便值得慶賀，因爲有了錢，村子會更加富強，也會更有能力抵擋風霜雨雪，天災人禍。
“紅塵仙人剝奪了科技文明，也剝奪了異能者修行路，但既然這個世界可以運轉，就肯定有它的規則。”
顧修雲深吸一口氣，朝着人羣走去。
“我們的英雄來了。”
“黑牙，快點接糖，咱們離城的時候特地帶了些米糖，你平日最喜歡喫這些糖點了。”
兩位叔伯熱情的打招呼，側旁，十幾個少年瞪大眼睛，臉上充滿渴望。
米糖，在這個食物貧瘠的世界，簡直是世上最好喫的東西。
見此情形，顧修雲眼中精芒一閃而逝。
改變世人命運，有比衣食住行影響更大的嗎？戰爭？王朝？
不，戰爭只會帶來苦難，苦難終究是有盡頭的。
王朝也終有覆滅的一日。
唯有衣食住行，才能細水長流，不斷影響世間生靈。
這一點，沒有人比顧修雲理解的更深刻，因爲只有他，曾以天命族的身份存於世間，經歷了一次次王朝興衰，一次次文明更替……
那些高高在上的修行者，根本沒有真正走到人間，感受過人心。
“各位叔伯，五百兩銀子，只能解救一時，”顧修雲笑着道，“我之前聽表舅說起外面的事情，現如今周邊幾個王朝彼此征伐，連連廝殺，到處都有流寇、難民，如果那些人知道村裏多了五百兩銀子，會是什麼結果？”
“黑牙，你想多了，咱們都不說，誰會知道？”四叔呵呵笑道。
“想多了嗎？”
顧修雲微微搖頭，“咱們不說，買豹皮豹骨的人不會說？何況你們推了那麼多板車回來，其他村子總會有人看見，他們也會上山打獵，如果看到百人屠流下的血跡，會不會懷疑？”
“諸位叔伯，你們大意了，在這個亂世，豹皮、豹骨既是財富，也是災難。”
“那我們該怎麼辦？”村民們臉色頓時一變。
五百兩銀子不是小數目，如果讓那些山匪知道，村子裏迎來的就是必死的劫難。
“生逢亂世，當然要迎難而上，”顧修雲望着衆人，“想要不被人殺，就要學會殺人，周邊的村子，有太多人餓的活不下去，與其等着他們主動殺上門，不如將他們招納過來。”
“招納？”
村裏年紀最長的老人拄着柺棍，“小娃子，咱們連自己都填不飽，還想餵飽別人，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
“二叔祖，遠處木樁上的孔眼看到了嗎？”顧修雲從懷裏取出一根細箭，“那個孔眼距離我腳下二十七丈，你說我能不能徒手將箭支射進去？”
“你這娃子，肯定是被百人屠嚇傻了。”二叔祖轉過頭，看向木樁。
渾濁的眼眶根本看不清孔眼，但以他幾十年的打獵經驗，還是能輕易算出，那麼遠的距離，就算是最厲害的獵人，也不可能做到。
“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顧修雲手臂運力，黑牙本身的力量極弱，但在他的意志掌控下，每一分力量都運轉到近乎完美。
剎那間，一根根毛髮變成了筆直的利劍。
無數血肉在沸騰，力量合爲一體，這一刻，他的力量比村裏的叔伯還要大上十倍。
嗖！
細箭貫穿空氣，發出刺耳的破風聲，直接插進了木樁孔眼。
二十七丈，近百米的距離，竟然就這麼徒手射過去了。
“怎麼可能？”
村中男女目瞪口呆，也包括黑牙的爹孃。
“二叔祖，你現在還覺得我在異想天開？”顧修雲聲音冷肅，“百人屠，除了軍隊，沒有一個獵人能殺得死它，但我做到了。我能殺一個，就能殺兩個、殺三個，銀子有的是，答不答應，你們自己想。”
“願意的，明天跟着我一起進城，買兵器鎧甲。不願意的，自己在家待着，誰敢泄露半句，殺無赦。”
話音落下，顧修雲轉身走回庭院。
村中一片安靜。
“他……還是黑牙嗎？”
“不知道，要不咱們找個神婆給他瞧瞧？”
“要找你去找，我可不敢，黑牙連百人屠都能殺死，何況你我？看到那支箭沒有，隔着幾十丈，直接插進了木樁孔眼，他的力氣得有多大啊！”
“就算他不是黑牙，就算是個瘋子，我也願意相信他，與其一輩子耕田種地，我寧可跟着他造反。”
‘造反’二字出口，村裏的人臉色頓時一變，他們雖然不識字，但是不傻，招納村民流民，購買兵刃戰甲，除了造反，還有第二種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