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衙內 >第九章 爹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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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義猶豫了一下,給了高俅一個禮貌又不失尷尬的微笑。

    高俅的表情,從期待轉爲了濃濃的失望。但很快,他又像是安慰自己似的,道:“不怪你,是我虧欠你們娘倆太多。”

    “當年我跟你娘好的時候,哪想過有今天的光景。那時只盼着,能有個地方喫飯……都是做下人的活計,怎敢奢望太多?”高俅嘆息了一聲,似乎回想起了很多事情,好一會兒才接着說道:“大蘇先生,着實待我不薄。那時他遭貶,遣散了許多家人,唯獨替我找了個下家,把我介紹給了小王都太尉。當時你母親是三娘子的貼身侍女,而我呢,前途未卜,我也不敢說要帶她走的話。”

    高俅嘆息了一聲:“後來便斷了聯絡,再聽到信兒的時候,是在小王賭太尉處得知三娘子病逝。你母親不過是個侍女,打聽也打聽不出來什麼。”

    “直到你作了那首《破陣子》,無意中聽人議論,有見過你的人說,你與我年輕時候酷似。我又問過你的年齒,也對的上,便寫信給小蘇先生,這才確認了當年的事情。”

    高俅解釋完了,見蘇義並沒有什麼反應,繼續說道:“我知道,我欠你娘,欠你的太多。不敢奢求原諒,只求你能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我已經派人去惠州,擇選風水寶地安置你母親。把她的牌位請了回來,又在家中設置了祠堂。我打算給你母親正妻的名分……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若想做官,我去求陛下給你封官。你若想從武,明日你便可去三衙,隨你挑選。你若不想從文,也不想從武……做生意也可,需要什麼你儘管說,錢財、人脈,能幫上的,我儘量幫你……”

    “我今日伴駕時聽聞陛下要徵花石綱,聽楊公公說,這是個有油水的,要不我去跟陛下說說,你去應奉局做官可好?”

    高俅滿懷期待地說着,巴望着蘇義能從他提供的這些條件中,擇選出一個自己喜歡的。但蘇義仍然是無動於衷的模樣,好像任何事都不能打動他。高俅有些氣餒,道:“我知道在你心裏,我未必有資格做你的父親。我的名聲不好,又有大蘇先生比着……但我畢竟是你父親,你是我兒子。你總得讓我爲你做點什麼吧?你到底想要什麼,想讓我做什麼,你說,說就行!”

    “這麼說……”蘇義終於開口,道:“咱們可以談談?”

    “當然可以!”高俅大喜,他不怕蘇義開口,就怕他不開口。只要開口了,無論是什麼要求,他都有信心辦到,畢竟他如今貴爲太尉,是當朝有數的幾個人,他辦不到的事情,還真不多。

    蘇義想了想,道:“先不說我吧,我能問問你,你想要從我這兒得到什麼呢?”

    高俅笑了,道:“孩子,說什麼傻話呢?我能想從你那兒得到什麼?”說着,他又笑了,道:“好吧,也不是沒有。要是真說起來,我也有目的,想讓你認我這個爹!”

    “唔……”蘇義沒有直截了當地拒絕,這事兒對他來說,其實無所謂。他清楚地記得自己來到京城的最終目的,爲元祐黨人平反,解決蘇邁的一塊心病。如果說,認爹就能把這事兒辦了,蘇義絕對想也不想就幹了。

    但是事情哪有那麼簡單,抱着試一試的心態,蘇義還是說了,道:“我是蘇家撫養長大,養育之恩未報,我……不能答應你。”

    高俅愣住,眉頭皺了起來,他顫聲道:“你、你的意思是,不打算與我相認麼?”

    蘇義搖了搖頭,高俅心中升起一絲希望,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臨行之際,兄長囑咐,想讓我參加今年的制舉,爭取考中進士,金榜題名。”

    高俅笑了,道:“我當是什麼事兒!這很簡單,不就是想中進士麼?不用考,改日我跟陛下說一聲,到時候走個過場,你肯定能中!”

    說這話的時候,可以看出來,高俅從內而外的自信心,顯然走後門給兒子謀個進士這點事兒,對他來說沒有什麼難度。

    怕蘇義不信,高俅給他解釋這裏頭的貓膩:“若是旁人,我也不敢打包票。但對於你,實在是沒什麼難的。你不像我,一介武夫。你是真有學問的,我都聽說了,江南文士都稱讚你頗得大蘇先生精髓。即便是沒有我的幫助,你也能金榜題名。我能幫上的,也就是你的身份問題。這不算什麼,你是我的兒子,不是元祐後人。我倒是想看看,誰敢拿這件事,對我高俅的兒子做文章?”

    蘇義搖搖頭,道:“這些不夠。”

    “還有什麼,儘管說!”

    “蘇家養育我,我便把自己當做是蘇家的兒子。蘇家的兒子,哪能不是元祐後人呢?”

    “你的意思是……”高俅品出一些味道了,他皺眉看着蘇義,道:“你想爲元祐黨人平反?以此回報蘇家養育之恩?”

    蘇義點頭,道:“就因爲當年的那段舊事,多少元祐後人不能爲官,不能參加科舉,滿腹才華不得施展,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元祐黨人固然有錯,但他們的後代又犯了什麼罪?他們中的很多人,甚至當年都沒有出生……”

    高俅苦笑了起來,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用再說了。”

    “那……你能辦到麼?”

    “做不到。”高俅沒有跟蘇義繞彎子,話說得很直白:“孩子,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元祐黨人的事情,早已被定成鐵案,翻不過來的。你當朝堂上的諸公,就不知道元祐後人是無辜的麼?他們知道,甚至那元祐黨人碑上面,多少人是被冤枉的,他們也都清楚的很。但是,這就是他們想要的結果!”

    “當朝的宰相蔡京,門生故吏遍佈天下。昔年向太后在時,舊黨得勢,蔡京屢遭打壓。如今他做了宰相,怎麼可能不報復?若只是你的事情,蔡京會給我一個面子。但如果你想幫所有元祐後人爭取,還是趁早放棄這個念頭吧。不要說你,即便是我,與蔡京別苗頭,也是以卵擊石,不可能做到的。”

    雖然心中已經早有了答案,但是聽高俅親口說出來,蘇義還是有些失望。

    想了想,蘇義道:“我在與兄長分別的時候,曾在心裏發下宏願。如果不能爲兄長解了這塊心病,報還蘇家養育之恩。我便不能改名換姓,此生永是蘇氏後人。”

    高俅嘆了口氣:“沒得商量?”

    蘇義搖了搖頭,道:“沒得商量。”

    父子二人,沉默地對峙着。過了好一會兒,高俅道:“這樣,我可以不逼你改姓,你便還叫蘇義。但你是我的兒子,這件事你得承認。至於你所想的那件事,我不阻攔你,你大可去嘗試一番。只要是不惹太大的禍,我都幫你兜底。我與官家相識於潛邸,這張老臉還是有幾分薄面。蔡京那兒,你也不用太畏懼,隨你折騰一番就是。”

    說着,高俅笑了起來,道:“再不濟,你也是太尉府的衙內。汴梁城內,你惹不起的人,不多。”

    蘇義沒想到高俅是如此開明之人,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他本來的打算是,高俅會因爲自己不願意改姓而惱怒,以此爲藉口,他離開太尉府也就完事兒了。

    但現在的情況,他倒是說不出離開的話了。

    蘇義想了想,又道:“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我、我現在手頭緊,我要錢!”

    “早就爲你準備好了!”高俅拍了拍手,有小廝端着一個托盤過來,上面蓋着一層布。高俅把布掀開,入目金光閃閃,滿滿一托盤的金銀。

    “這些金銀加起來約莫有三百貫,你先留着花用。不夠時,再跟我說。”

    蘇義點點頭,心中卻想,難道又讓我猜對了?這太尉府真的遇上經濟危機了?不至於這麼窮吧,才這麼點錢嗎?

    高俅見蘇義發愣,以爲他被三百貫嚇傻了,笑着說道:“放心去花,不要捨不得用。京城不比嘉禾,東西都要貴一些。”

    蘇義無語的就差翻白眼了,區區三百貫,我怎麼放心的去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