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衙內 >第十章 不踢球看上兵法了!
    可能是因爲白天睡的太多了,回到住處怎麼也睡不着了。回想剛剛和高俅的對話,梳理有用的信息。雖然早就已經想到,解決元祐後人的事情,道阻且長,但是還是低估了此事的難度。

    從高俅的話語裏可以確認一件事,那就是,當年的事情,對錯已經不重要了。這是朝野上下一致的共識,甚至可以不用避諱地說。元祐黨人,或者說元祐黨人碑上面記載的東西,已經成爲了一種形勢下,對一段過去的總結。現如今的皇帝,根據自身的利益,擁抱了新黨,那麼舊黨就必須得是錯的。非黑即白,唯有這樣,皇帝的權威才能得以維護。

    所以,從根本上來說,沒有什麼新黨舊黨,只有保皇黨蔡京可以權傾朝野,必然有其獨到之處。

    蔡京視元祐黨人爲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如果想要爲元祐黨人平反,看起來只有扳倒蔡京這一條路了。利用扳倒之後的清算,爲是蔡京對頭的元祐黨人平反,這樣才能順理成章。

    但這件事談何容易蔡京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朝中黨羽遍佈,高俅都自愧不如。不敢與其相抗。其實細想一下,也能明白。高俅和蔡京雖然都是宋徽宗的寵臣,但其中有個分別。

    對高俅,宋徽宗更多的是朋友之義,高俅這人我喜歡,我要想辦法提攜你,不管你能力如何,你都可以做太尉。大宋朝重文輕武,武官本來就不受重視,而且三衙太尉,雖然名義上算是當朝軍隊的最高領導人之一,但這個職位,其實非常尷尬。從實權的角度,甚至都不如地方的節度使。

    節度使牧守一方,握有實權。而太尉掌管禁軍,其實什麼也做不了。正常情況下,三衙的禁軍是沒機會上戰場的,而輪到三衙禁軍上戰場,基本上朝廷也完了。高俅這個位置的主要作用,就是保護好皇帝的臥榻之側,所以他不需要多高的軍事才能,足夠忠心就可以。所以,誰說宋徽宗昏庸他用人的時候,着實也算是考慮充分。

    而蔡京不一樣,宋徽宗和蔡京,沒有什麼朋友之義。他們兩個更像是一拍即合,這就好比,宋徽宗是一個集團的繼承人,但他不會管理,也不想去學。他需要一個經理人,而這個時候,蔡京附和他的一切要求,應聘成功了。

    有蔡京在,宋徽宗可以做一個甩手掌櫃。蔡京會把一切事情都處理好,順帶幫忙背鍋。蔡京得寵,並非是因爲跟宋徽宗的交情好,而是因爲他的能力。蔡京在京城被稱爲蔡太師,太師是他的官號,是虛銜,不是他的官職。他真正的官職是宰相,治中書,門下,尚書三省,乃是真正的文官之首。大宋朝重文輕武,蔡京的權力從某種意義上說,已經相當於是半個皇帝了,還得是多半個

    宋徽宗離不開蔡京,他必須得靠蔡京,才能治理國家。而高俅,則沒有那麼重要。沒了高俅,這朝廷不會有任何的變化,三衙統帥換了誰,只要足夠忠心都可以。

    “打鐵還需自身硬啊”

    分析完了,蘇義感嘆一聲,看來解決元祐黨人的事情,指望高俅是沒戲了,還得是自己想辦法。雖然現在還沒什麼頭緒,但是蘇義並不悲觀,反正這件事,也沒人要求他,是他自己想的。即便做不成,也沒人會怪他,實在不行放棄就得了唄

    人生麼,總得找點事兒做。但如果做不成,也沒必要鬱悶,最重要的還是開心,說不定哪天就穿越了,想太多不累麼

    胡思亂想着,蘇義有點睏意了,怕這來之不易的睡意溜走,蘇義趕緊吹滅了蠟燭,縮進被窩裏去了。

    當蘇義因爲事情超乎料想輾轉難眠時,高俅也在書房裏發呆。

    作爲當朝太尉,高俅的書房裏什麼書都有,經史子集,收藏不輸給當世名家。但這些書都有一個特點,嶄新。因爲高俅從來都不會去看,他也沒興趣。

    雖說他人生的第一份正經工作,是在蘇軾府上做抄寫的小史,粗通文墨,字也寫的不錯。但他骨子裏並不是一個文人,書法,對句等等諸如此類的技能,對高俅來說,跟他同樣擅長的蹴鞠,遛鳥,鬥雞,賭錢等等沒有什麼區別,都是生存的一種技能而已。

    書房的這些書會存在,也不是他喜歡。是因爲他的老闆宋徽宗喜歡,宋徽宗潛邸之時,乃是京城紈絝界的魁首。當了皇帝之後,這風流的本色也沒有半分的收斂,經常會偷跑出來。高俅的家,可以說是他的一個落腳點了。這件書房的主要作用,就像是外頭那些奇石景緻一樣,都是給宋徽宗看的。

    而宋徽宗也不會看這些書他那兒有更好的,尋常能收集到的書,怎能入他的法眼不是孤本善本,看了可是會鬧眼睛的。

    高俅現在非常的苦惱,他苦惱的不是蘇義不肯改姓認爹。出乎所有人意料,高俅對這件事,並不是那麼在乎。作爲一個底層出身的人,高俅的人生觀和價值觀都非常的現實。蘇義是他的骨肉,這件事毋庸置疑。他高俅的血脈,肯定能夠延續下去。這就已經足夠了,蘇義承認與不承認,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實際上,高俅對於自己是不是真的姓高,這件事都有些存疑。對於底層人來說,這種姓氏的觀念,並沒有那麼深。比方說,家裏實在過不下去了,投到大戶人家做下人。本來姓李,但是人家姓王,你就得跟着姓王,這都是很常見的事情。

    高俅祖上都是底層百姓,也許姓都改了好幾回了,這都是太正常的事情。

    即便現在高俅官居太尉,但如果宋徽宗有一天心血來潮跟他說,愛卿啊,朕看你不錯,賜你姓趙。高俅肯定也不會拒絕,趙俅就趙俅唄,叫啥還不是個代號麼

    對士大夫來講,比死還難過的事情,在高俅這裏根本就不算個事兒。他骨子裏就不是個士大夫,也沒有士大夫的思想包袱。

    他現在犯愁的事情,是蘇義的脾氣。

    高俅跟過蘇軾好幾年,說是府上的小史,實際乾的就是蘇軾書童的工作。接觸得多,他對蘇軾的脾氣,也非常的瞭解。在他看來,蘇軾的很多遭遇,都是因爲他的性格。說好聽點,這叫文人風骨,說難聽點就是不識相。在高俅看來,臣子就像是皇帝家的長工,你端着人家的飯碗,卻不幹人家喜歡的事兒。飯碗被砸了,不是活該麼

    高俅對蘇義的期待,沒有什麼。在他看來,如果蘇義能接了自己的班兒,繼續做好皇帝家的長工,一輩子順風順水的就行了。什麼青史留名啊,什麼名垂千古啊,甭幹那些費力不討好的事兒。

    但是今天聊這麼一會兒,他明顯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希望可能要落空了。蘇義已經沾染了蘇家的臭毛病,竟然想憑一己之力爲元祐黨人平反

    這不是做夢呢麼且不說,這件事根本不可能成功。即便最終能成,爲啥要做呢

    就爲了得罪宰相,得罪皇帝,得罪幾乎滿朝文武,博得一個沒啥用的名聲

    蠢

    如果蘇義是在身邊長大的,高俅肯定要暴揍他一頓,讓他把這種愚蠢的念頭打消了。但很可惜,蘇義不是。父子之情來之不易,高俅捨不得打,也捨不得罵。所以最終,他選擇了不阻止。不阻止不代表支持,也不代表反對。不反對是因爲高俅覺得蘇義根本也掀不起什麼浪花來,即便他最終真的去嘗試了,撞了南牆也就回頭了。

    這就是在蘇家這種門庭長大的孩子的弊端了,他們沒有經歷過現實的捶打,總是抱有幻想爲了蘇義能更好的成長,高俅選擇靜觀其變,唯有讓兒子遭受到現實的爆錘,到時候自己這個做爹的再站出來給他收拾爛攤子,這樣才能讓兒子歸心啊。

    想到這兒,高俅笑了起來,嘖嘖有聲,合上了手裏剛翻開的孫子兵法。

    兵法沒白看,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