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姜五娘將杯子放回几案上,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翹着二郎腿倚在椅背上,看着夏言蹊的眼神卻銳利無比:“夏小友不想知道我尋你何事?”
夏言蹊的嘴角偷揚起一個小弧度,暗道終於來了。
她對姜五孃的感覺不好不壞,如果兩人能敞開了把話說明白,那她自然是開開心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若是想要拿捏她,只能說姜五孃的算盤打得太好了。
“大約能猜到,”夏言蹊笑道,“如果不是事關自身,姜老闆是不會冒着這麼大的風險來找我的。”
姜五娘沉吟半晌,似乎是在想怎麼開口。
她不說話,夏言蹊也不開口,過了好一會兒,姜五娘才長嘆一聲坐直身體,道:“夏小友可知道上古八大姓?”
夏言蹊接觸物外後倒是知道一些常識,但她接觸的時間太少,又不是正統系統地學習,對上古八大姓並不那麼瞭解。
姜五娘苦笑一聲:“姓氏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人類社會的氏族時期,其中姜姓起源於炎帝神農氏,經過這麼多年滄海桑田的變化,姜姓後人中純正的血脈已經變得稀薄,但是千年萬年來,總還是有個例外。”
夏言蹊好奇問道:“你就是那個例外?”
姜五娘點點頭,忽然換了話題:“你去了蒼梧淵高臺?”
見夏言蹊雙眼警惕地審視着她,她也不懼,坦蕩地回視:“打開蒼梧淵高臺的陣法,需要上古八大姓氏的後人血脈。”
夏言蹊一愣,猛然想到一件事,臉色忽變,脫口而出問道:“姚姓是不是也是八大姓之一?”
“八大姓爲姬、姜、姒、嬴、妘、嬀、姚、姞(妊),”姜五娘道,“現在有些姓氏已經消失了,僅存一些分支,而有的爲了避禍或是其他原因,都改成了其他姓氏。”
夏言蹊現在才知道,姚婉嬌或許並不是被隨意選出來的,而是有人特意盯着姚家,就是爲了所謂的血脈,如果不是因爲她與嬌嬌是朋友,在嬌嬌出事的時候橫插上一手,或許姚婉嬌就會成爲無底深淵陣法中被拿來祭祀的五個人之一。
“越到後世,血脈稀釋越加嚴重,就算是一直保存下來的嫡系,炎帝的血統也已經稀薄得不能再少,”姜五娘繼續道,“可是萬事總有例外,我就是那個例外。”
夏言蹊看看舟自橫,又看看胡嬰,見他們二人表情淡淡的,似乎很不意外。
“你的意思是,你覺醒了神農氏血脈?”她想了想,似乎有些想不明白,“神農氏的話,難道不是種菜、藥材方面嗎?”
畢竟是嘗百草的神農氏。
她又問:“那秦家跟你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秦姓是顓頊—伯益後人,屬黃帝血脈傳承。”
夏言蹊哦了一聲表示瞭解。
她年紀比夏顏月略大,平時也是一副端莊溫婉的樣子,猛然做出這麼幼稚的動作,倒是讓她臉上多了些活潑生動。
夏言蹊有些驚訝。
姜五娘緩了緩,又道:“按照所謂的血脈傳承來說,姬、姜、姚等姓氏的後人,血脈傳承應該都比耿姓更正宗,但是爲什麼只有耿姓出了兩個至陰之體呢?”
兩個?夏言蹊心頭有些驚訝,卻又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想來在蒼梧淵高臺上出現在她身體裏的小女孩,應當就是當年那個至陰之體。
“事實上,這些年不止耿家一直在試驗如何製造出陰體,其他也有家族在暗地裏搞這些勾當,只是年代更迭時代變遷,在漫長的歷史長河裏,一些東西漸漸斷了代沒有延續下來,只餘下苟延殘喘的耿家,最後還被耿旭連根拔起了。”
“不對!”夏言蹊正凝神聽着,忽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話,“如果製造陰體的祕法最後斷在耿家,可是我又是怎麼出生的?”
她出生的時候,耿家早就被耿旭一鍋端了,耿雪與耿雪飛兩人痛恨製造陰體的祕法血腥殘忍不顧人倫天理,更不可能去學,那麼在耿家滅亡之後,肯定還有人知道這個陰損的法子。
“或許是因爲秦家的秦朗,”姜五娘道,“秦家與耿家同爲黃帝后裔,就算他手上沒有詳細的辦法,但他肯定知道有這麼個東西存在,必然會想盡辦法把東西拿到手。”
夏言蹊想說秦朗看起來年歲不大,又怎麼會知道並且將東西拿到手,復又想起在蒼梧淵高臺時秦朗鬚髮皆白垂垂老矣的模樣,心裏又覺得好像也說得過去。
舟自橫原本在安靜地聽她們說話,此時插話道:“我查過那個秦朗,他不是原來的秦朗。”
“什麼意思?”夏言蹊有些驚訝,想起看過的網絡小說,“重生?奪舍?”
“都不是,”舟自橫滿臉嚴肅,眼中隱約有怒意,沉聲道,“是強行續命。”
夏言蹊張了張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強行是什麼意思?”
續命她倒是能懂,什麼七燈續命或是服用什麼長生不老的藥丸,連始皇帝都派人煉丹還讓徐福去海外找什麼長生不老仙丹。
“難不成跟古時候的西方一樣,服用什麼童男童女的鮮血?”她低聲自言自語道。
雖是低聲,但接待室本就安靜,在場幾人又都不是普通人,都將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雖不中,亦不遠矣。”舟自橫也不賣關子,直接道,“秦家有祕法,能吸取青壯年血肉精氣爲己用,秦朗看着年輕,其實已經有幾百歲了。”
“……比天山童姥還厲害啊。”夏言蹊感嘆一句,“怪不得最後變成那副模樣。”
將吸取來的不屬於自己的修爲耗盡後,秦朗不就得變回原來那副模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