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瞞天過海這麼多年,害的人不止十個八個,就算他再嚴格保密,總要有人掃尾,配合安排他的新身份,這個過程中會不會走漏消息。
耿家被滅了那麼多年之後還有人能利用耿雪飛陰體的身份製造出一個至陰之體,知道這個禁術的人又是誰?無底深淵裏秦朗一副奴才樣跟在雨師妾身後,那麼這一切的主使是不是就是雨師妾,或者還有人潛藏在後,只待雨師妾螳螂捕蟬,自己黃雀在後?
姜五娘搖首道:“敵暗我明,我若是知道,就不會躲了這麼多年,而今又鬼祟着只能在陰氣最盛的中元節出來尋你。”
夏言蹊不自覺張大了嘴,驚愕地上下幾番掃描姜五娘,最後才道:“我沒看出來你身上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啊。”
這副有點愚蠢的模樣逗笑了姜五娘,她咯咯笑了兩聲才道:“我與你母親一樣,都是陰體,只是我出生沒多久,就做了骨髓移植手術。”
夏言蹊的下巴都要掉了:“還,還能這樣做?”
“嗯,”姜五娘點頭道,“但骨髓移植只能瞞過一時,若是要一直隱瞞下去,每過一段時間就得再做一次手術,到最後我不得不只能一直躲在祕閣坊,好在祕閣坊過手的陣法符籙丹藥不少,才能讓我偶爾一次掩了體質出現在大衆面前。”
姜五娘出生沒多久,在她的特殊體質還沒有傳出去就做了手術,耿家都是居心叵測之人,耿雪飛的出世都是一場衆目睽睽之下的算計,得知她是陰體只會歡喜,又怎麼會想辦法給她遮掩?耿旭將人帶出來後也不敢將人帶到醫院去,萬一被人追查到不僅會讓他們姐弟重回耿家這個人間地獄,也會給收留他們的夏家帶來災禍。
姜五娘說完後準備喝茶,拿起紫砂茶杯才發現杯子裏的茶水早已經喝盡,只餘下杯底一點橙黃明亮。
杯子擱在几案上的聲音將沉思中的夏言蹊驚醒,她擡眼看到姜五娘站起來指着她手上露出半點顏色的百寶囊,笑着道:“她讓我將這東西交給你,我已經親自交到你手上,好久沒出來走一遭,眼見着就得回去了,我便出去走走看看,也不枉費折騰這一通。”
夏言蹊忙站起來道謝,又與胡嬰一同將人送到門口後才轉回來,舟自橫怔怔地看着前方,目光迷離不知道在想什麼。
胡嬰讓人將几案上的東西收拾好,又重新拿了茶水點心後才坐下笑着問夏言蹊:“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夏言蹊嘆道:“連敵人是誰有哪些人我都不知道,那還有什麼打算,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舟自橫沉吟半晌後,似乎是下了某種決心,道:“耿旭與小月一直在找的東西,是蚩尤骨。”
“蚩尤骨?”
“蚩尤是九黎部落首領,傳說中的兵主戰神,蒼梧淵高臺上的陣法所用的材料便有蚩尤骨,只有蚩尤骨才能破解。”
“我不知道耿旭是從什麼地方得知的,但是他確實是一直在找蚩尤骨,”舟自橫面色平靜地看着夏言蹊,“這些年來他不知所蹤,小月被困,我也一直在找蚩尤骨的下落。”
胡嬰也在旁邊道:“我確實聽閆策說過,這些年除了特事處,便是青門山與祕閣坊也在暗地裏尋找,只是該找的地方都找了,蚩尤骨卻沒有半點蹤跡。”
舟自橫道:“不管是發生涿鹿之戰的涿鹿,或是蚩尤尸解的解州,還有在魯地的蚩尤冢,都沒有發現。”
以特事處的能力與地位,加上青門山與祕閣坊,這都找不到蚩尤骨,要麼這東西不存在,要麼就在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地方。
夏言蹊想了想,問道:“有沒有可能在崑崙山?或者是酆都?”只有這兩處是尋常人不敢去,也不容易進去的地方。
胡嬰蘸了茶水在几上畫了一個非常繁複的花紋,夏言蹊凝目看去,只覺得似牛似鳥的花紋十分眼熟,卻又想不起是在什麼地方看過。
她似乎對這個花紋十分熟悉,彷彿畫了千遍萬遍,一路流暢地畫完,抽出手絹擦了擦手指上的茶水才道:“這便是九黎部落的圖騰,”她擡眼一瞬不眨地看着夏言蹊,慢聲道,“這個圖騰,你應當是見過的。”
夏言蹊苦苦思索,最後才無奈攤手道:“有點印象,但是記不住是在哪裏見過了。”
舟自橫提醒道:“康哥。”
夏言蹊恍然大悟:“對,康哥也這樣畫給我看過。”她頓了頓,“康哥是怎麼知道的?”
“小月告訴他的,”舟自橫道,“在緬過,小月曾對一個巫師搜魂,從她的記憶裏知道曾有一個穿着繡了這圖騰衣服的黑袍人將《五神鎖魂陣》交給她的。”
夏言蹊一句臥槽脫口而出:“蚩尤骨被帶到國外了?”
近代史上那幾次浩劫,華國很多東西都流落到國外,有現世的,也有被人私藏自此不見天日的,蚩尤骨要是真被帶出去,那可真算得上是海底撈針了。
“說不定。”舟自橫模棱兩可。
夏言蹊丟了顆薄荷糖進嘴裏,清涼的味道瞬間充斥口腔,她揉了揉發緊的頭皮,放鬆緊繃的身體站起身道:“多謝你們的消息,我現在有些凌亂,得回去想想後面該怎麼做。”說完就跟兩人告別。
已經是深夜,街上行人稀少,偶有車輛經過,又很快遠離。
夏言蹊沿着路邊慢慢走着,一邊思索。
那麼多人尋了那麼久都沒找到半點痕跡的蚩尤骨,到底在哪裏?
她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它還在華國,在某個地方,安靜地嘲笑着爲它奔忙的愚蠢人類們。
可是當年那個黑袍人爲什麼要不遠千里跨過國境線去找眉季呢?《五神鎖魂陣》他又是從什麼地方尋來,又要做什麼?
一團團的迷霧將夏言蹊深深籠罩,只待她從中抽絲剝繭,尋一條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