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初初商定後便齊齊看向夏言蹊,舟自橫道:「我看你今天累了,不如多休息今天,等兩邊消息下來你再做打算?」
夏言蹊與姓黎的打鬥一番,貢獻了不少血,但或許是帝流漿的作用,她此時神采奕奕,一點看不出大戰後的疲累。
她抿了抿嘴角道:「我想去追養魂玉,不管它是不是蚩尤骨,在他人手上總是一個不安定的因素。」
舟自橫皺眉道:「你修爲差他太多,就算尋到了人怕也是難以將養魂玉帶回來。」
夏言蹊沉默片刻後伸出手來,原本空無一物的掌心突地出現一根冰槍,冰槍長約三十釐米,粗細不過四五釐米,白色透明中隱約能看見一點不顯眼的淡褐色,比之前她能使用出來的冰凌要好上許多,冰槍甚至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增長。
胡嬰感受到其中的氣息,瞳孔微微縮了縮:「你能使用養魂玉里的能量?」
夏言蹊低下頭躲過她探究的目光,低聲道:「以前就能。」涰
但以前只有養魂玉在她身邊是她才能借用,且時靈時不靈,在清楚耿旭留下的口訣後,她與養魂玉之間似乎有了某種神祕的聯繫,就算隔絕山海,她依舊能若隱若現感覺到其中的能量。
胡嬰蹙眉思索片刻,手腕一轉,拿出一張紅色的空白符紙,那紅色符紙與夏言蹊平時接觸到的符紙全然不一樣,就算沒有寫符咒,也隱隱透出強大的氣息來。
胡嬰將符紙交給夏言蹊,笑着道:「我方纔與他交手時將一絲氣息留在他身上,你順着符紙指引的方向,便能找到那人的所在之地。」
舟自橫情知阻攔不住,想了想便道:「崑崙山出來不少精怪在四處作亂,各派精力大都集中在處理這些事物,能抽出來的人有限,萬應殿採家的採其莫老爺子爲人清明正派,青門山玄元大師亦是德高望重,兩位都曾經教導過阿旭,尤其是玄元大師,現在已經少有出世不理俗物,但也曾去了無底深淵,兩位都是……」
「不用了。」
舟自橫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夏言蹊打斷了,舟自橫看過去,見她垂着眼眸,不停地扣着手指,那是夏顏月曾經在做錯事倔強地不肯認錯時常做的動作,舟自橫的心驀地就軟下來,輕聲問道:「怎麼了?是擔心他們會欺負你嗎?那你大可放心……」
他是知道視陽山的老太太在蒼梧淵想要對夏言蹊動手的事情,思來想去夏言蹊不願意接受他們的幫助無外乎是擔心來的不是幫手而是又兩位強敵。涰
夏言蹊雙手捏緊,嘴脣咬得死死的,半晌後彷彿下定了決心,擡頭毅然道:「跟在後頭追是追不上的,無底深淵到底被放出來多少精怪也不知道,崑崙祕境又派了人來追殺清理,他們修爲不俗,有強如螣蛇一類,也有以柔弱外表欺騙世人的,個個俱是野性難馴,不似胡娘子的手下被調.教多年不會對普通人出手,若是對上他們,普通人完全不是對手,只能任人魚肉。」
她頓了頓,不敢看向夏彥博,接着道:「姓黎他們既然能將大門破開放了那些精怪出來,未嘗沒有其他的辦法將無底深淵更加兇殘的東西放出來,到時候這裏就是一個大型屠殺場,甚至不知道劊子手是誰,是什麼東西,要想改變這個情況,唯一的辦法就是轉移戰場……」
她聲音越來越小,鼓足勇氣輕咳一聲,稍微大聲點道:「如果我進去了無底深淵,姓黎的不管想要對我做什麼,還有那些隱藏在暗處的人,
都會隨同一起進去。」
舟自橫打斷她的話,硬聲道:「無底深淵不比在外,你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如果出現什麼意外,我們不能立時出現,那要是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
舟自橫與胡嬰對視一眼,他們心裏都清楚,這是目前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尤其是舟自橫,特事處已經接到了好些普通人因精怪喪命的案子,已經鬧得人心惶惶坐立不安。
只是無底深淵確實詭譎,姓黎的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居然能將螣蛇帶出來,那在無底深淵又有什麼東西在等着夏言蹊,衆人皆一片茫然全然未知。涰
想到這裏,舟自橫便看向夏彥博,夏言蹊也順着目光看過去,夏彥博一擡頭便看到幾雙眼睛炯炯地盯着自己,問道:「怎麼了?」
舟自橫道:「方纔言蹊所說……?」
「原來是這事啊,」夏彥博笑了笑,對夏言蹊道,「你可曾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
夏言蹊努努嘴:「你跟我說的可多了,我怎麼知道你指的是什麼。」
夏彥博道:「你與小月去緬國之前,我曾經跟你說過:你已經成年,作爲你的父親,我必須尊重你的選擇。在這方面我不如你懂,只要你義無反顧地想要做下去,我必定是支持你的。」
「爸。」夏言蹊感動得眼淚汪汪的。
夏彥博又道:「且你母親躲了那麼多年,還有你小舅舅在爲她籌謀,她也躲不過一死,你比她更令人垂涎,若是躲不過,就拼出一死,至少殺出一條血路來,莫要忘了,你可是夏家的女兒,是夏彥博與耿雪飛的女兒。」涰
既然夏言蹊已經決定要去無底深淵,夏彥博也不阻撓,事情便這樣定下來,舟自橫還想讓採其莫與玄元一起去,被夏言蹊拒絕了。
她道:「就算無底深淵危險重重,外面也不是表面上看的那名太平,姓黎的浮出水面,但誰知道水下還掩藏着多少如他、秦朗一般的人物,更有甚者,人世間那些殺人不見血的刀纔是最危險的,這方面我不在行,那些人心鬼蜮比真刀真槍更爲可怕,兩位老人家輩分高修爲高,起碼能壓得住場面。」
出了門來,衆人都在外間安靜等待,或坐或站,見門打開,閆璟率先迎上前,見幾人臉上都帶笑,也琢磨不出他們在裏面說了什麼,只小心窺着,心裏道:「不管言蹊去哪裏,我總是要跟着一起的。」
夏言蹊回去山坳村跟夏老爺子呆了一天,又去山坳裏夏顏月的木屋裏轉了轉,出來見周十三面色透白玩着手裏的魔方,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你會沒事的。」
夏言蹊笑眯眯的點頭:「是的,我們都會沒事的。」
崑崙山依舊宏偉峻拔,山頂上常年積雪白茫茫一片。
夏言蹊停下腳步從夏彥博手裏接過一個碩大的揹包,笑着道:「就送到這裏吧,再往上就不好走了。」涰
夏言蹊要去無底深淵的事情沒有告訴其他人,便只有夏彥博與舟自橫來送行,琅然寒柯還在外追尋從這裏出去的精怪,往後的路便要她一個人走了。
夏彥博看着亭亭玉立的小女兒,仔細叮囑一番後,道:「言蹊,如果在裏面遇到了跟我、還有你爺爺長得一樣的人,記得不要手軟。」
夏言蹊心裏一顫,擡頭看去。
夏彥博揉了揉她的頭頂,沒有解釋,問道:「你回來之後想要做什麼?」
夏言蹊想了想:「繼續讀書吧,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學。」
「好,」夏彥博笑
着揮揮手,「去吧,路上注意安全。」一如她平時出門上學。
夏言蹊眨眨眼睛,將眼裏的淚意眨回去,笑着揮手,轉身毅然決然一步一步往前走。涰
忽然聽到前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帶着笑意抱怨道:「言蹊,你來得好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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