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沉魚仔細地回憶了一番邊明軒的話,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對面的虞涵雅。
但是騙人這件事,也得有這個本事。很不巧,葉沉魚沒有這個本事。
【所以這種時候,我應該做什麼?】她問系統。
【責罵她,然後安慰她,跟她演一出姐妹情深的大戲。】系統語氣冗長,頓了一頓後又說:【但對你來說太難了。】
【聽我的,你別說話。她求你什麼,你就答應什麼。】
於是在漫長的想打人的時間裏,葉沉魚都保持着注視虞涵雅的姿態。
“……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纔會說出那種話來,我是太怕被爸媽拋棄了。”虞涵雅眼中含淚,祈求地訴說着,“媽媽已經責罵過我了,我知道錯了。”
葉沉魚將身體放在皮質的沙發上,漆黑如墨的眼睛繼續專注地望着虞涵雅。她沒有說話,只是在虞涵雅說得動情的時候,稍稍挪動了一下身體——擋住了身後的空間裂縫。
“姐姐,你會原諒我嗎?”虞涵雅的眼淚欲掉不掉。
葉沉魚努力地壓制住自己拔刀的慾望,繼續專注地盯着虞涵雅。她臉上一向沒什麼表情,只是墨色的眼眸會給人一種純澈的感覺。
虞涵雅被她盯得很不自在,幾乎想就此離開,但是窘迫的境地讓她放棄了這個想法。
她利用王熙的事情被王家知道了,他們不敢招惹邊家和祁家,卻暗中對她施壓。姚家落井下石,翻出了許多她之前做過的事情,讓她在圈內的風評大跌,能爲虞家帶來的隱形利益也不復存在。
虞家夫婦對她很不滿了,祁景渙對她也逐漸疏遠。如果她放棄了今天的機會,可能再也進不了祁家,再也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這背後隱喻的恐懼讓虞涵雅不敢後退,淚水在她的臉頰上蜿蜒而下:“救救我吧,姐。只要你對王家表明態度,他們看在祁家的面子上就不敢對我做什麼……只要、只要你跟我出個面就行了!”
葉沉魚敏銳地察覺到她想撲過來的念頭,“啪嗒”一聲用桌子上的盤子按住了她的手,乾脆地點頭:“好。”
只要別再這麼吵她就行,再這麼下去,她只要忍不住拔刀了。
虞涵雅眼中驟然亮起光芒,彷彿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稻草。葉沉魚果然還是個心軟的人,她剛剛的沉默是在動搖。
葉沉魚鬆開果盤,一言不發地望着她。
反正系統給她的建議就是,不要說話。
“就在華顏御都,王熙的哥哥王霖在那裏等着……”虞涵雅毫不在乎自己的手背被打青了一塊,抓起車鑰匙便小跑下樓。
虞涵雅急匆匆地下車,她不敢碰葉沉魚,勉強笑着道:“姐,你跟我進去就行,說完話我就送你回去。”
葉沉魚痛快地下車,跟着她走進會所。虞涵雅的急切之情溢於言表,在面前快步帶路。
葉沉魚越過門口清秀俊朗的保安小哥,恍然想起之前的約定,停下來給邊明軒把地址發了過去。
“嗯?”發完短信,葉沉魚重新擡頭,發現虞涵雅已經不見了蹤影,眼前只有牆壁塗成金紅色走廊和璀璨的水晶吊燈。
【這也是她計謀的一部分嗎?】她向系統提問。
【不,不是。】系統覺得這件事挺離譜的,【她應該只是單純地把你落下了。】
葉沉魚輕聲“啊”了一下,順着燈光昏暗的走廊往前走。
【你在這兒等着就行了。】系統提議道,【主動找過去太明顯,容易被人看出馬腳來。】
事實上,葉沉魚渾身上下都是馬腳。只不過虞涵雅慌不擇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就拼命說服自己相信。
系統在這方面的建議一向可靠,葉沉魚乾脆停了下來,百無聊賴地打量牆壁上大理石的紋路。
“咔嚓。”
門舌轉動的聲音響起,葉沉魚轉過頭跟身旁開門的男人四目相對。
男人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瞳孔猛然縮成一點,隨後錯愕之色轉爲了陰狠。
“你在這兒幹什麼?”他問。
葉沉魚眨眨眼:“在數大理石上的紋路。”
什麼東西?男人一愣,愈發覺得不對,擡手去抓眼前少女的手腕,另一隻手順勢勒向葉沉魚的脖頸。
下一秒,沉悶的撞擊聲在走廊中迴盪。葉沉魚一手撐住門,另一隻手將昏迷的男人拎起來,好奇地探頭看向了房間內部。
會所的房間內相對坐着兩撥人,神情嚴肅,氣氛凝重,兩隻未打開的公文包擺在桌面上。
正對着門口的男人率先看到了葉沉魚,在與葉沉魚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他臉色一變:“有人!”
桌椅撞擊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兩撥人迅速起身,上了膛的手槍齊刷刷地對準了門口的陌生少女。
這真是難得的熟悉場景了。
“啪嗒。”
葉沉魚順手帶上了身後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