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嶺的，遠處是居民樓，老舊又破敗，近處一地的荒草，孤零零的一棟房子立在那裏，旁邊還有幾棟五六層高的小樓，乍一看，很像是廠房，破敗的鐵皮門，斑駁的石子路，月色皎潔，卻平添了幾分詭異。尤其是，一個女人正往那邊走，孤零零的，長髮紅脣，纖腰美腿，過分美豔，活像是成了精的妖。破落的鐵皮門看起來岌岌可危，卻不想，推開的是耷拉着鐵皮的門的旁邊。仔細看，似乎還掛了個招牌，寫着什麼什麼工作室來着。毫不猶豫推了門，裏面卻是另一副方天地。類工業風的裝潢，用的卻是北歐風格的極簡傢俱，縱然有大片的綠蘿牆和薔薇花牆，也阻止不了這裏溢出去了的中性審美。房子被改成了複式公寓，只是地方大了不少而已。除了承重牆，基本上，就沒有留下來的牆板，就連原本的天花板，都拆了個乾淨。“這麼晚，不會是跟秦禹打架了吧”顧慄很是欠揍，睡眼朦朧的，半趴在二樓欄杆上。“沒，秦少還是要面子的。”程無憂聳了聳肩，輕車熟路的開了冰箱，果然留了飯，拆開保鮮膜，送進微波爐裏，程無憂又那裏一罐果汁，堪堪關上冰箱門時，又換了一罐牛奶。“他說什麼了”“也沒說什麼，只是，他的反應有點兒奇怪。”程無憂回來路上想了想，還是覺得秦禹奇怪，至少，不像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一樣。一世家公子哥兒，家族精英教育走出來的，怎麼會聽見個震驚難以接受的消息就抓她肩膀“有需要吱個聲，不早了，早點兒睡。”顧慄打了個哈欠，就要往回走。“吱~”“”顧慄掏了掏耳朵，“咋了”“誰家的麪條坨了之後放冰箱”程無憂氣結，“再煮一碗。”“要不你叫外賣吧，姑奶奶，兩點了”顧慄算是服了，挑什麼挑有的遲就不錯了也不看看是誰煮的“你這地方，深更半夜的，他們敢送嗎”程無憂自己過來的時候都覺着自己像個鬼怪，這還是她住過一段時間的地方。“”顧慄磨牙，“只有雞蛋打滷麪，再挑就餓死你”“好的。”程無憂點了點頭，笑。“笑什麼笑，滾過來打雞蛋”顧慄沒好氣，牀上還有個人呢，他半夜等她回來就不錯了，還下廚煮麪出去打聽打聽，他顧慄給誰做過飯程無憂拿了個蛋，往那邊走。整個一樓空間，基本上都是靠色彩喫視覺感受上劃分區域，幾個隔斷櫃和隔斷簾還是被要求按的，實際上，就是個巨大的“通鋪”，都練一起呢“就一個搞得跟我虐待你一樣”顧慄沒好氣，又把人往外攆，“滾出去吧你，回頭再砸個碗，給樓上的吵醒，那你就別吃了”顧慄兇巴巴的，將近一米九的大男人，穿着低胸的真絲睡意，頭上還有幾個呆毛，一邊吐槽，一邊煮麪，好笑又好可愛。程無憂知道這人是又嘴癢了，懶得搭理，放下逃過一劫的雞蛋，轉身往外走。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空蕩蕩的大廳裏，多了個人。空間實在是不算小，又隔着黑色的珠簾，程無憂看不清楚，卻莫名心跳漏了一拍。“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明明是陳述句的語氣，開口的卻是問句。程無憂頓住腳步，扒拉了一半的珠簾，墨色的玉珠，是八面體，攥着，膈人的很。“你跟蹤我。”程無憂擡起頭，還是那麼個人，她卻再也沒了別的想法，程無憂又重複了一遍，“你跟蹤我。”除了跟蹤，沒有別的可能。程無憂的確沒有怎麼聯繫陳言深，一是不知道電話打通了應該說的號碼，二是這裏是程鳶的地盤。只是，也沒有多久，不是麼爲什麼要跟蹤她一個程鳶，一個吳謂跟蹤她還不夠是嗎陳言深也要摻一腳憑什麼她還不能自由行動了麼當她是什麼真那麼喜歡掌控，養條狗吧，那肯定比人好掌控“小喬，拿根蔥洗手吃麪。”顧慄正在找上次做的醬料，頭都沒擡，就衝那邊喊。程無憂沒動。大程小程，是指程無虞和程無憂，可是程無憂不喜歡，顧慄他們閒得慌，最後，就打趣成了小喬。顧慄關了火，出來找程無憂，一出來，大概就知道了爲什麼不理他了。一串暖燈，卻照了一屋子的荒涼。“你沒鎖門”顧慄看了眼，扭頭問程無憂。“能不能長點心兒蛇進來了怎麼辦這是郊區”顧慄頭都大了，罵罵咧咧去關門。“栗子，不用關，不早了，不留客。”程無憂垂下眸子，鬆了手。顧慄走近了，這纔看清楚這男人，看起來，就像是“小喬”會喜歡的，果然，還是一樣沒長進，也不知道這種看起來就像是“衣冠禽獸”的，有什麼好的，男人，呵。“請吧。”顧慄還記得鍋裏的面，他可不想再煮一鍋。“他就這樣對你”陳言深半躺都沒找到自己的聲音，“我們回去。”“送客吧，我困了。”程無憂彷彿聽不見，衝顧慄開口，轉身就要上樓。“你幹嘛”顧慄眼看着這男的就要伸手去拉“小喬”，一把扯住人。幸好這地方夠大，所以，這距離不近，要不然，“小喬”可能這就被拉住了。“我們回去。”陳言深置若罔聞，盯着程無憂。“回去吵架嗎”程無憂還沒走到樓梯口，頓住，側頭看了眼陳言深，“我沒那個愛好。”“吵架”顧慄彷彿聽見了什麼大新聞，“兄弟，那就請吧這姑奶奶，供着都嫌上頭風大，還吵架”顧慄人精似的，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什麼關係，只是，這男的不知道是什麼腦回路，似乎是誤會了什麼，什麼叫“他就這樣對你”說得好像顧慄虐待程無憂一樣。但是，顯然，他誤會了他們的關係。奈何程無憂自己毫不在意，還一口一個“送客”，那不就是掰了唄那這還有什麼好說的請吧更何況，程無憂這條件，哪怕就是個花瓶，也有不少人爭着搶着拍回家放着，更何況，這哪是花瓶啊，分明是霸王花還吵架這男的不能要，絕對不能“我們”“別了吧，差不多就走吧，該看的不該看的，不都看見了麼，很晚了，我困了。”程無憂彷彿腦子這會兒清明的不行，陳言深以前不按常理出牌的行徑已經徹底從“個性”變成了“端倪”，說什麼都沒有用的。幾乎是默認了，啊不，是承認了。彷彿前面的某一句話，又被放出來了。只是，失魂落魄離開的那個人，到底是沒看見二樓欄杆上又出現的一個男人。更沒看見“顧哥，小喬妹妹回來了沒你是不是煮麪了我也想喫”男人，應該是男生，男生睡眼惺忪，顧慄同款的睡衣，只是皮膚白皙了不少，栗色的頭髮，有些小卷，看起來，也年輕了不少，年輕到有些顯小。“醒了”顧慄瞥了眼跟樓梯口附近原地化身雕塑的程無憂，衝下來的男生說話，“應該坨了，我去煮，你先坐會兒，小喬回來了，不過不用理她。”顧慄親了親男生，冷哼一聲，認命般去煮麪。“小喬妹妹”“怎麼”程無憂瞥了眼昔日同窗梁羽，挪了挪步子，坐在挺對嗎，等待投喂。“你不開心誰欺負你了”梁羽來了精神，彷彿下一秒就要去找人算賬。“沒有不開心。”就是漏了風，從信口往全身涼。“真的嗎”“小羽，不用理她”顧慄這會兒你聽見外頭動靜了，一邊刷鍋一邊衝梁羽說。“梁羽是我同學”程無憂頓時不樂意了，還跟她撒狗糧是吧這麼多年的兄弟，感情白瞎了是吧“那是我男人”顧慄翻了個白眼，西紅柿都剁得砰砰響。“”程無憂氣結，栗子簡直不是人“小喬妹妹，別生氣嘛”“別跟我說話”程無憂扭過身體，腦門突突疼。“”梁羽白天趕完了論文，又被顧慄折騰了一會兒，這也還沒睡多久，又開始打哈欠了，“那我去給顧哥打下手。”梁羽知道程無憂的脾氣，小問題，基本上冷靜冷靜就好了，大問題，什麼都不管用。“顧哥，小喬妹妹咋了”梁羽習慣性抱住顧慄，下巴在背上蹭了蹭。“男人被她趕跑了，又後悔了。”顧慄都沒眼看，自己一聲不吭，開口就把人往外趕，還讓人以爲他倆有一腿這幸好梁羽還睡着呢，要不然，鬼知道還能編出個什麼鬼東西來“啊好慘。”梁羽很不厚道的笑了，“那我們躲刺激刺激她，耿耿於懷嘛，還是在意的，過了這村了，可沒那店了。”“嗯。”顧慄勾了勾嘴角，餘光瞥了眼程無憂，搖了搖頭。蠢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