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恰逢夜暖知溫顧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配爲人父,她很容易滿足
    送完溫想,顧夜西沒回教室,他下了樓,往校門口走。

    遠遠的,看見趙平被圍的水泄不通。

    好慘。

    家長們七嘴八舌,要說法的一個比一個大聲,但總結起來,訴求就一個:學校負責!

    又沒說不負責。

    趙平頭疼欲裂,扇子往地上一摔,“行了!”

    喧鬧,戛然而止。

    趙平看了眼扇子,好心疼。

    發飆一時爽,一直髮飆一直爽。

    他沉着臉,“也都四十好幾的人了,鬧成這樣,丟不丟人?”

    丟人算什麼?

    帶頭的是一個高高胖胖的中年男人,叫孫絲倪,他眉逆骨橫,三白眼顴骨高,面相刻薄,語氣也刻薄,“我們把孩子送到你們這兒唸書,可不是來受罪的!”

    方纔,就數他鬧得最兇。

    趙平彎腰,把扇子撿起來,嘴巴張了張

    “道歉!”

    “道歉!”

    ……

    除了道歉呢?

    “賠錢!”

    “賠錢!”

    ……

    是了,後面纔是重點。

    趙平握着扇子,在掌心敲了敲,“學校是有責任。”整件事請的來龍去脈,剛纔在來的路上,他大致和徐憬喜瞭解過。

    他耐着性子,“等流調結果出來,該賠的,學校一個子也不會少你們!”

    走流程的這事啊,急不來。

    其實,學校出於人道主義,已經主動承擔了學生的住院費、治療費,可奈何人,總是貪得無厭的。

    瞧,這就有一個,“我看,你們就是想私吞了!”

    看,又有一個,“說的沒錯!”

    刁民啊刁民。

    趙平也懶得解釋,扇子一開,搖着狗字就想走。

    走得了嗎?

    咣

    身後七位數起跳的豪車被踹了一腳,凹陷進去。

    “這是貪來的車!”

    屁,怎麼不說大風颳來的?

    這年頭,富人都被逼到角落裏,越過越窮。

    窮人呢,越裝越富。

    趙平搖着扇子,氣定神閒,“你不介意傾家蕩產的話,可以再踹一腳。”

    “少嚇唬老子!”

    誰稀罕嚇唬他!

    “我這個人恩怨分明,該我的,一個子也不會少拿。”

    忍讓?

    他是帝都趙家的掌舵人,憑什麼忍讓。

    人都是欺軟怕硬的。

    踹車的人慫了,厚着臉皮,“你又沒有證據。”他睜着眼睛說瞎話,“車不是我砸的!”

    夠無恥嗎?

    夠!

    不然,怎麼稱得上刁民。

    趙平感慨世風日下,看了遠處一眼,稍稍低頭。

    風捲着落葉,飄到一雙白色球鞋的前面,往上看,是一雙筆直的長腿,少年穿着校服,漂亮的不像話。

    “誰啊?”

    “這個點,怎麼會有學生?”

    顧夜西一出現,衆人就議論紛紛。

    趙平把扇子合起來,往後退了點,以示尊敬。

    顧夜西走過來,目光掃了一圈,多看了幾眼孫絲倪,有點眼熟,“你是哪位?”

    聲音清冽,聽上去懶懶的。

    孫絲倪看了他好幾眼,不作答。

    顧夜西站在陽光下,站得筆直,額前的發修短了,遮不住眉毛和眼睛,膚色偏白,這樣看,像畫裏走出來的公子。

    孫絲倪反問,“你又是誰?”

    語速不緊不慢,開門見山,“想要多少?”一句話,捅破了窗戶紙。

    分明是個學生,壓迫感卻強的要命。

    孫絲倪說,“不多。”獅子都開不了這麼大的口,他開了,“五十萬!”

    青天白日,這搶錢的可真囂張。

    顧夜西低頭看着手裏的錄像機,在沉吟。

    過了一會兒,“五十萬。”他眉眼一擡,平鋪直敘,“正好,是三次化療的費用吧。”

    孫絲倪整個人愣住了。

    顧夜西記得他身上這件衣服,昨日他去醫院,衣服的主人就跪在腫瘤科門口,在給醫生磕頭:

    “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兒子。”

    “多少錢都可以。”

    “求求你。”

    “……”

    人啊,也真是複雜。

    低聲下氣是一個人,盛氣凌人也是一個人。

    孫絲倪咬緊後槽牙,“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那就別懂了。

    顧夜西把錄像機扔給趙平,語氣很淡,“報警。”

    他錄了什麼?

    砸車的證據嘍。

    趙平打了報警電話。

    等到警局做筆錄,他才明白顧夜西爲什麼要他回來,因爲怕麻煩。

    審訊室。

    孫絲倪全招了。

    他說自己沒辦法。

    他哭訴,“我的兒子前段時間查出了急性白血病,住院要錢、化療要錢,爲了治病,家裏已經窮得揭不開鍋了。”

    “你爲什麼投毒?”

    心有不滿?報復社會?

    “我聽說有賠償金。”

    畜生啊。

    審訊員也是一位父親,此刻被氣得腦門疼,“你有想過你姑娘嗎!”食物中毒的學生裏面,最嚴重的就是他女兒,“拜你所賜,她躺在裏面昏迷不醒。”

    孫絲倪低着頭。

    也不指望他悔改,“牢獄之災你逃不過。”在進去之前,“要不要去看看你女兒?”

    孫絲倪搖了搖頭,“我沒臉見她。”

    是他親手把毒下在飯菜裏,親眼看着她喫下去……

    “對不起。”

    “對不起。”

    審訊室的燈光好刺眼。

    他從椅子上滑下去,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法律幹什麼?

    十二點快到了。

    顧夜西收了課本,打算去找溫想。

    “顧同學。”

    他腳步停住。

    楚嫣然上前,把掉在地上的筆撿起來,“你去找想想嗎?”

    顧夜西看向她的耳環。

    她也不躲,把鬢邊的頭髮夾過耳後,微微一笑,“我也找她,要不要一起?”

    顧夜西的視線收回來,“不用了。”

    語氣很冷。

    楚嫣然站在原地,摸了摸耳環,笑了。

    然後,擡腳跟上去。

    教室門開着,就溫想一個人,她在看書。

    叩叩叩!

    “想想。”

    她擡頭,目光柔柔的。

    顧夜西給她帶了甜品,擱桌上。

    是姜撞奶,熱的。

    “你什麼時候買的。”

    “喜歡嗎?”

    溫想頭擡着,眼睛彎彎的,“喜歡。”

    喜歡就好。

    昨晚鬧她太晚,這是賠禮。

    這些天,她胃不舒服,他什麼都管着,從飲食到起居,這是第一次破例,顧夜西彎下腰,摸摸她的頭。“困不困?”

    溫想說,“不困。”

    顧夜西把蓋子打開,“只能喫一半。”

    溫想是個容易滿足的姑娘。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