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恰逢夜暖知溫顧 >第兩百三十五章 日記往事,躺在牀上想她
    他接過來,翻了一下,“怎麼少了兩頁?”

    劉秀雯說不知道。

    他把日記本收起來,“車已經準備好了,坐墊下面放了一張卡,到了國外你一個人好好過。”

    劉秀雯沉默。

    他說,“趙業那小子靠不住,我早就跟你說過了。”

    “我現在知道了。”劉秀雯往後退了一步,朝他鞠躬,“謝謝。”不爲別的,只因爲他讓她知道了真相。

    她等了足足二十年。

    帽檐蓋過眉眼,只有一半的臉在光線裏,脖子後面的皮膚並不年輕。

    他什麼也沒說,轉身。

    雨下得很大,打溼了他鬢邊的白髮。

    大概五分鐘後,一輛警車停在巷子前。

    顧夜西推開車門,已經晚了,巷子裏空空如也,這裏是監控死角,加上下雨,雨水沖掉了一切痕跡。

    鞏盛踹了腳牆根。

    媽的,第一次被人耍着玩。

    顧夜西比他冷靜,“能不能封鎖機場跟碼頭?”

    以劉客卿的社會影響力。

    可以。

    警隊一直在加大搜索力度,但杳無音訊,就彷彿有一隻巨大的手籠罩在上面。十點半左右,顧夜西讓林業先將行李送去酒店,他一個人去了審訊室。

    趙業在裏面。

    他坐下,目光落在對面的男人身上。

    “劉秀雯是你女朋友?”

    趙業訥訥的。

    顧夜西拿筆敲了敲桌子。

    趙業渾身一抖,反應過來。

    “你和劉秀雯都發生了什麼?”

    趙業只記得,“有一個懷錶。”

    顧夜西皺眉。

    趙業說,“我爸拿鞭子抽我,追着我打,我媽攔不住。”

    顧夜西,“……”

    趙業接着說,“他讓我學習,嗚嗚嗚,學不會就打我,嗚嗚嗚。”

    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鞏盛站在門口,看了眼趙業,問顧夜西說,“你幹嘛把他弄哭?”

    顧夜西起身,“這個人有病。”

    “趙業不學無術,但最怕就是他爸。”鞏盛回憶說。

    他腳步停住。

    “怎麼了?”

    “爲什麼怕他爸?”

    “許是小時候被打多了,留下心理陰影了吧。”

    心理陰影?

    顧夜西沉思片刻,只說了句,“糟了。”

    從車窗中透出來的光線,把街樹的枝葉凋零映得搖搖曳曳,聽見雨點打在高樓上的聲音,雨滴非常大,非常稀疏。

    忽然,一道刺耳的汽車鳴笛聲刺破黑夜。

    紫金小區公寓,十三棟,十二樓。

    門關着,顧夜西拿腳踹開。

    屋內陳設還是原來的模樣。

    他直接往書房的方向去。

    鞏盛緊隨其後。

    過道兩旁擺滿了玫瑰,一直到書房門口,門開着,劉秀雯在裏面,她坐在椅子上,姿勢和粉筆輪廓完全重合。

    顧夜西站在門口,一聲不吭。

    “你已經被警方包圍了,最好放棄抵抗!”鞏盛兩隻手握着槍,緩緩靠近。

    劉秀雯眼睛睜着,一動不動。

    鞏盛從身後掏出鐐銬,這時,劉秀雯的嘴角溢出鮮血,沿着下巴,從脖子上滾下去,滴在了警服上面。

    鐐銬只拷了一隻。

    鞏盛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兩秒後,才把手指收回來。

    “人,沒了。”

    他回頭看顧夜西。

    顧夜西走過來,看了眼劉秀雯,把目光放在書桌上,懷錶壓在泛黃的報紙上面,旁邊放着兩頁紙,左邊的撕口並不平整。

    第一頁寫着:

    一九九八年,三月二十七。

    這是研究遇到瓶頸的第二十八天,我從實驗室裏出來,雨下得很大,記得不遠處有家咖啡廳,我沒帶傘,只能冒雨跑進去。

    我點了杯咖啡,繼續攻克難關。

    一時興起,忘了時間,等回過神,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起身之後,我在門口站了會兒,感覺心裏頗爲寧靜,忽然不想回實驗室了,李老師罵就罵吧,就叛逆這一回。

    我披上外衣,從樓梯上走下去。

    沿着河走,踩出深深淺淺的腳印,這可比的趕驢子上磨核反應有趣多了。

    忽然有人喊,“喂,快上來。”

    我擡頭看去。

    她手裏提着花籃,“你當心掉到河裏去。”

    當時的雨已經停了,頭頂是一輪彎彎的杏色,她站在月下,兜着一身銀光,比帶露珠的玫瑰還要漂亮。

    我問了她名字。

    她說,她叫謝蕊。

    顧夜西拿起第二頁:

    兩千年八月。

    實驗室發生了核泄漏,我在手機上跟謝蕊提出分手。

    她問我原因。

    我的回答是:不愛了。

    怎麼會不愛?

    我愛她。

    可是不能愛。

    核泄漏會改變人的基因,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她沒有迴音。

    顧夜西的目光往下,時間直接跳到兩千零一年的九月。

    下半頁的筆跡有些顫抖。

    我是個罪人。

    不配爲夫,也不配爲父。

    我失去了一生中最愛的女人,我想陪着她去,可時至今日我才知道,我有個女兒,她已經有五個月大。

    她在襁褓裏嚶嚶啼哭。

    日記就到這兒,最後是一個顫顫巍巍的句號。

    顧夜西放下日記,把壓在懷錶下面的報紙抽出來,這是兩千零一年的十月報,左側有個案件專欄,字很小。

    他湊近一點看。

    ——帝都懷柔區公安局警情通報:2001年9月11日,懷柔區魏青街道發生一起重大刑事案件,致一人死亡,一女嬰受傷。當晚,犯罪嫌疑人範某已經落網。

    再往下,是法院的審判結果:範某入室搶劫,並企圖奸**女,婦女謝某寧死不屈,咬舌自盡。被告範某破壞治安管理,擾亂社會秩序,影響極其惡劣,判死刑,緩刑三年。

    當時的法律並不完善。

    若無劉客卿從中作梗,或許罪犯只會被判十年有期徒刑。

    死緩三年,已經是很重的刑罰了。

    劉秀雯的屍體送到醫院,由法醫進行屍檢。

    就算走了綠色通道,檢查結果也沒這麼快出來。

    顧夜西回了一趟酒店,衣服淋了雨,在身上穿着很潮很重,他脫光了去浴室沖澡,出來後躺在牀上。

    給手機充上電,十幾通電話,全是溫想打來的。

    顧夜西看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時間,才八點半,她應該還沒睡。

    他撥了置頂的號碼出去。

    “顧同學。”

    “嗯。”聲音有些啞,聽上去很疲憊。

    溫想把門窗關好,“顧同學,你現在在哪兒?”

    顧夜西躺在牀上,“想想,剛剛我的手機沒電了,抱歉。”

    “沒關係。”

    她不會怪他,只是擔心。

    現在聽到了他的聲音,確定他安然後,心便安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