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就是沈依人的意思。
顧夜西看了第一期。
看到一半就覺得小孩子麻煩,餓了困了總是哭。於是他中間還煞有其事的找溫想長談了一次,道理一堆,難得認真。
溫想沒怎麼放在心上。
她就是很敷衍,也不正面回答的態度。
打算往後拖。
治療的事兒也沒再提起過。
顧長津倒是來了幾次,都是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顧夜西沒說溫想不同意,就說是他自己不想治療。
“你確定想好了。”
“風險這麼大,我要是撐不過去怎麼辦?再說了,不就是疼嘛,熬一熬就過去了。十幾年了,也不是每天都這樣。”
“以後要是不這樣了呢?”
顧夜西擡起眼,“什麼意思?”
“我不敢肯定。”似是想挽回一下他拒絕治療的想法,顧長津皺着眉說,“你現在感受不到。但隨着時間的推移,藥物在你的體內堆積之後,濃度會變得越來越高。到那個時候、你或許每天都是痛苦的過着。”
到那個時候,他應該已經不在了。
顧夜西沒說話。
“再好好想想吧。”見他拿不定主意,顧長津也隱約猜到什麼,他說,“想好了是讓她擔心一時,還是擔心一輩子。”
“……”
顧夜西最近總在發呆。
早起就搬張椅子,一個人坐在窗邊,安安靜靜,沒什麼事的話能坐上好久。溫想看他好一陣兒了,他也絲毫沒有察覺。
看起來心事重重的。
叩叩叩。
陸思華這幾天來得很勤。
出於女人的第六感,溫想總覺得要出事。
就在私底下悄悄問了陸思華好幾次,對方只說是她多慮了,但她覺得不是,沒有多慮,顧夜西這幾天也奇奇怪怪的。
好像只有她一個人脫節。
陸思華衝溫想點了個頭,然後喊了聲喂:
“窗邊那小子,趕緊過來了。”
須臾,顧夜西才起身,似是不緊不慢的樣子,他先走到溫想面前,站定,然後彎下腰來說,“我中午想喫湯圓。”
“那我給你去買。”
“別走遠,就去我們上次去的那家。”
那家離醫院不遠,但也不會很近。說完顧夜西拿出口罩給溫想戴上,溫聲細語,“這天看起來要下雨,你帶把傘出去。”
溫想看向窗外。
還是晴天,但烏壓壓的雲正在緩緩的移動。
顧夜西沒擔心錯,溫想剛走出店門,一隻腳還沒踏出去就感受到冰涼的雨絲飄在臉上,額頭有些涼。
她擡起頭。
天空,下起了小雨。
病房裏的氣氛有些壓抑,極安靜,以及呼吸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顧夜西趴在牀上,陸思華拿着一隻大針筒在給他做骨髓穿刺。
他不肯打麻藥。
說是溫想回來會發現異樣。
寧願自己疼。陸思華看他忍得滿頭大汗的模樣,有些於心不忍,似是放緩了手中的動作,聊些輕鬆的話題轉移他注意力,“想想最近不是上了一個綜藝節目,叫什麼來着?我孫女天天看,喜歡得不得了。”
“……”
“你孫女?幾歲?”
“剛上初中。”
聞言,顧夜西淡淡的哦了聲。
陸思華順着問下去,“你問這個幹嘛?”
沒馬上回答,過了兩秒之後:
“沒什麼,我隨便問問。”
“……”
聊天結束,顧夜西垂下眸,心裏暗暗的想:初中了不好好學習還追星,可不是鬧騰嘛?小孩子就是麻煩!
他沒表現出來。
過了沒多久,忽然聽到三長一短的敲門聲。
思緒被拉回現實,顧夜西瞬間清醒,急急出聲,“好了沒?”
“好了。”
說完,陸思華將針筒拔出來。
外面的人進來了。
他看了正在穿衣服的顧夜西一眼,說道,“溫小姐剛出電梯。”
“去把窗簾拉開。”顧夜西邊穿衣服邊說,動作很快,扣好釦子後隨意擦掉臉上的汗,下牀了。
陸思華攔住他,“你下牀幹嘛?”
因爲疼,顧夜西的嘴脣沒什麼血色,還蒼白着,“我現在要是一臉虛弱的躺在牀上,那之前的戲不就白演了嗎?”
“哦,那你站起來就不虛弱了?”
陸思華覺得他這邏輯簡直狗屁不通。
顧夜西懶得和他多說,依舊我行我素,“把你的器材收一下。”
“冥頑不靈!懶得管你!”像是終於理解顧長津了,陸思華窩一肚子火,說話語氣都莫名重了幾分:
“疼死活該!”
這話剛說完,溫想就推門進來了。
顧夜西低頭看了看自己,確定沒有異樣後才走向她,腳步居然也走得沉穩,“下雨了嗎?”他接過她手裏的袋子,以及雨傘。
雨傘的傘面溼漉漉的。
“嗯。”
溫想看到一屋子的人,有些詫異。
怎麼還在?
她問,“陸醫生你們,還沒檢查完嗎?”
“呃……”
“不是,他留下來跟我聊了會兒那個人的事。”顧夜西將傘放到牆角,直起身,就像平常說話的樣子,很隨意,“他們等會兒就走。”
溫想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出於禮貌,她又客套的問,“那你們要留下來喫點嗎?湯圓,我還買了挺多的。”原就是想着分給醫院的醫生和護士。
以示感謝。
陸思華婉拒,“不了謝謝,我們等會兒去食堂喫。”
溫想也不強留。
離開之後,陸思華馬上叫人將針筒送到實驗室去,然後給顧長津打了個電話,簡單彙報了下顧夜西的情況。
似是鬼使神差。
他轉過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
腦子裏忽然想起顧長津曾經說過的話:阿瑾這孩子啊……可憐,打小沒了爹孃,跟我也不親,不親就算了,還對我恨之入骨。
都是應該的。
不過人老了,總該有點期盼。
有生之年。
我要是能看到那小子成家立業,倒也算圓滿了。
思及此,陸思華搖頭感嘆,似是喃喃,“老顧啊,說不定你這願望,還真能實現呢。”中了邪了,他就是莫名相信顧夜西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