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恰逢夜暖知溫顧 >第六百七十一章 哥哥,你能不能別裝嫩?
    清晨,第一縷朝陽升起,世界像被眷顧的淡金色海洋,風吹過,路邊的花草微微動搖,蟬聲連綿,不止於此。

    酒店的房間昏暗。

    細細的聲響。

    啵了一口,顧夜西問,“要起嗎?”

    “幾點了?”

    “天快亮了。”

    溫想轉了個身,伸手去拿手機。顧夜西把檯燈打開,坐起來,就看到他頭髮亂糟糟的、睡眼惺忪的樣子,眼神裏透着點茫然。

    溫想下牀把窗簾拉開,讓陽光照進來。

    “那幾只鳥,從早上四點就開始叫了。”昨夜凌晨兩點才睡的顧夜西表示很不滿,起牀氣很重,“早晚砍了外面那幾顆樹。”

    鳥叫?

    溫想倒是沒聽到。

    她一覺天亮,睡得很好。

    不過也有些心疼顧夜西。只見她走到牀邊,趁他大腦重啓的間隙親了親他的脣角,得逞的笑着,“要起啦,我去給你拿衣服。”

    顧夜西頓時沒脾氣了。

    出了酒店之後,兩個人牽着手在路邊走,沐浴着陽光,身上是暖暖的。顧夜西稍稍轉頭,看得出溫想心情很好,這時,他忽然拿了根棒棒糖遞到她面前。

    溫想稍頓,然後伸手接過,“你哪來的糖?”

    顧夜西嘴角彎彎的,語氣輕鬆,“給我家小朋友的兒童節禮物。”

    哄人的時候,這人嘴裏跟抹了蜜似的。

    溫想把糖收到口袋裏,忍不住想笑,“哦,但我沒給你準備禮物。”

    “兒童節禮物。”像是理直氣壯,顧夜西極爲霸道的語氣,“只有哥哥給妹妹的,哪有妹妹給哥哥準備的道理?”

    溫想若有所思。

    兩秒之後,她慢吞吞的說,“你這是強詞奪理。”

    “……”

    路過糖果店的時候,溫想進去買了一袋糖果出來,顧夜西在外面等,轉頭就看到溫想走到他面前,還故作神祕,“你猜我幹嘛去了?”

    想了一會兒,顧夜西超配合,“猜不到呢。”

    “好笨哦。”微微仰着頭,溫想把眼角彎起來,黑白分明的眼底藏了一整個他,她有些得意的說,“我去給我們的阿瑾買兒童節禮物了。”

    溫想把手擡起來,以及一整袋的糖果。

    裏面似乎什麼都有。

    顧夜西眼睫稍擡,對上她笑意明媚的眼睛,格外燙眼,驀然,他也笑了,一隻手接過她的禮物,牽過她的手說,“姐姐騙我呢。不是說沒準備嗎?”

    “哥哥,你能不能別裝嫩?”

    “怎麼,我看起來不夠年輕?”

    顧夜西是個沒臉沒皮的。

    溫想臉皮薄。雖然周圍的外國人聽不懂他們說話,但和顧夜西在大庭廣衆之下談論哥哥妹妹這個話題還是好奇怪。

    莫名的羞恥。

    她裝模作樣的咳了咳,低下頭說,“太陽大了,走快點。”

    “哦,怕哥哥曬黑啊?”

    “……”

    兩個人對年齡的爭論一直持續到顧知新小朋友的出生。原因是顧知新小朋友出生後,溫想把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了孩子身上,自然就沒空和顧夜西拌嘴了。

    後來話,有些扯遠了。

    戈本哈艮的緯度高,海拔也高,這會兒才九點不到就已經很曬了。溫想走得有些累,顧夜西看出來了,就把帽子給她戴,牽她到花店前面,把她安置在遮光處。

    然後自己去路邊攔車。

    很快就攔到一輛,顧夜西回頭招呼溫想,才發現她已經不在那處了,他皺了下眉,就看見溫想從花店裏走出來。

    手裏拿着一束白菊。

    西北部墓園。

    跟着顧長津,顧夜西之前來過一次,墓碑在最裏面,溫想跟在顧夜西身後,她敏銳的發現他自從進入這裏開始,就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終於走到了。

    周圍的土地長了幾株小草出來,但墓碑乾乾淨淨,顧夜西不說話,安靜的看着,模樣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心事重重、走不出來的感覺。

    看了他一眼,溫想將帶來的白菊放在碑前,然後緩緩的直起身,脫下帽子,再彎腰,恭敬有禮。

    餘光瞥見她的動作,顧夜西回神。

    他帶着溫想前進了一步,須臾,伸手觸摸冰涼的墓碑,開口道,“不知道你們見着顧長津了沒有?見着了替我捎句話,我原諒他了。”

    聽他說完,溫想立刻擡起頭。

    他的態度一直摸棱兩可。

    這是頭一次。

    親耳聽到他說出“原諒”二字。

    在他父母的墓碑前。

    溫想有些意想不到。但站在他的角度考慮,也能理解,她看着他問,“阿瑾,你跟伯父伯母介紹過自己嗎?”

    顧夜西不做聲。

    答案全寫在臉上。

    注意到他的神色,溫想抿了下嘴脣,像是心疼他的失落,溫聲的安慰他說,“那現在介紹也不遲。你先說你的,然後再介紹我,不然伯父伯母一定會覺得我很奇怪。我是誰?爲什麼在這兒?又爲什麼給他們送花?”

    顧夜西垂眸,遲疑了會兒,還是說了,“我是顧夜西,你們的兒子。”稍頓,他繼續,“這花是你們兒媳婦溫想買的。溫想就是我身旁這位姑娘,我喜歡她,很喜歡、非常喜歡。”也希望你們能喜歡她。

    ……保佑她。

    看得出他很努力了,但感覺他是真的不會說話。

    尤其在親近又陌生的人面前。

    故作平靜,但笨拙又無措。

    溫想沒忍住問,“那我要怎麼稱呼他們?叔叔阿姨?”

    “叫爸媽。”

    “爸媽。嗯,那你呢?”

    “……”

    像是反應過來她這句話的用意了,顧夜西輕閉了下眼,然後擡起頭,似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把寡言放下,他生澀、珍重而緩慢的說出來:

    “爸,媽。”

    “我是顧懷瑾。”

    他觀察着自己的內心。

    感受情緒的變化,很難堪嗎?

    他也不清楚,可他順從着,也不打算反抗。只是覺得說出來以後,心裏輕鬆了很多,像是空缺的一塊被修補上了一樣。

    莫名很想站在陽光下,放肆的、狠狠的曬着。

    不過得等他一個人的時候。

    站了一會兒。顧夜西轉過身,接過溫想手裏的帽子給她戴上,彎腰爲她調整頭髮,動作小心又細緻,“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好。”

    臨走前,顧夜西忽然想起了什麼。

    腳步停住。

    溫想看見他抓了把糖,放到葉青的墓碑前:

    “節日快樂。”

    如果有輪迴。

    他想,他們現在也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