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青城鬼吏 >第二章 自證清白
    青城府後衙,書房。

    “混賬,提刑官宋大人如今就在青城境內,在這個節骨眼上,你給我出這種紕漏。”

    “卑職知,知罪”

    “把府裏的三班衙役都給我派出去,搜我就不相信,那陳天行還能飛天遁地不成,務必要在宋大人趕來之前找到他。”

    “諾”

    陣雨早已經過去,但天氣依舊陰沉,屋內燈火如豆,將兩人如同剪影般襯在窗紙上,片刻後,咯吱一聲,額頭見汗的青袍大人推門而出,急匆匆的向着府外趕去。

    書房內,身着黑袍,繡白鷳的青城知府李元恕,無奈輕嘆口氣。

    大夏共分六道四十八府,提刑司便是道級的府衙,這是大夏特有的衙門,專司刑獄之事,權力巨大。

    俗話說得好,官大一級壓死人,提刑官宋大人手握刑獄大權,在正東府素有宋青天的美名,若是被他知道青城府出現這等紕漏,隨便往刑部遞上個摺子,第一個問罪的只怕就是他。

    念及此,這位體態臃腫,但飽讀聖賢書的大人,又是一陣長吁短嘆。

    片刻後,腳步聲傳來,卻是張師爺走進來。

    李知府粗眉一皺,不悅說道:“本官是怎麼說的,進屋之前要敲門,怎麼就記不住”

    身穿灰衫,頭髮灰白的張師爺,訕笑一聲,卻不理這茬:“大人,好消息,那被人劫了法場的陳天行,如今就在大堂裏邊。”

    “嗯”李知府微微一愣,白嫩的大餅臉上立即涌上驚喜的神色:“辦事效率這麼快,好這三班衙役本官沒白養他們,事了之後,本官另有重賞。”

    張師爺猶豫一下:“大人,這陳天行不是三班衙役抓的。”

    “嗯”李知府又是一愣,就聽得對面張師爺,繼續說道:

    “是他自己跑回來的”

    當李知府在張師爺的陪同下,拖着臃腫的體態,趕到府衙大堂,就看見了大堂中間,陳天行那張讓他又愛又恨的臉龐。

    來不及多想,李知府來到明鏡高懸匾額下邊,一拍驚堂木,語調威嚴,說道:

    “大膽,陳天行,你可知罪”

    爲官十幾年,李知府也算是官場老油條,經歷的案件,裁決的犯人可謂是數不勝數,他見過劫囚的,劫獄的,劫法場的,但就是沒見過犯人被劫法場之後,還會乖乖跑回來的。

    莫不是眼前這人是個傻子李知府目光在陳天行那張滿是油污,都遮擋不住的英俊臉龐上掃量幾眼,心中疑惑萬分。

    “回大人,草民冤枉”陳天行跪在青磚地面上,做痛苦萬分狀,心裏卻是罵罵咧咧,他孃的,這萬惡的舊社會。

    “冤枉”

    李知府冷笑一聲:

    “早在一年前,城西的黃家,因爲媳婦不見,早就報了人口失蹤,本官組織鄉民來回找了四十里路都沒有找到,怎麼你紅口白牙隨口一說,這人她就找到了”

    “哼分明就是你覬覦黃家媳婦姿色,尾隨至亂葬崗,先行姦淫之舉,後見黃家媳婦激烈反對,唯恐事情暴露,這纔不得不下此毒手。”

    “事到如今,你還狡辯來呀,把這個小賊給我壓入大牢,擇日行刑”

    李知府這樣認爲倒也不錯,因爲這起案件確實撲朔迷離,案發之時,屍體早已是磊磊白骨,根本沒有兇手的任何痕跡。

    就連大名鼎鼎的六扇門對此都是束手無策,審理多日,可以說是毫無頭緒,這纔不得不將陳天行定爲案件首犯。

    畢竟積案太多,也是很影響政績的嘛

    就寧這智力還做知府陳天行微微有些無語,僅僅通過方纔這位知府大人的隻言片語,他就已經發現不下兩處破綻。

    “慢着”

    便在這時,府衙外邊傳來道渾厚的嗓音來。

    “大膽,是何人膽敢咆哮公公恭迎宋大人駕臨青城府衙,下官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李知府剛想喝問,便看見府衙外邊那道身穿緋袍的清瘦身影有些眼熟,細細一瞧,可不就是那位提刑官宋青天宋大人嘛

    在青州府擔任知府已有三年之久,跟這位宋大人打過數次交道,對其樣貌自然印象深刻。

    一邊說着,李知府慌忙穿過大堂,來到長階前,束手以待。

    宋提刑名叫宋邈,字公慈,約莫四十歲上下,面容清瘦,丹鳳眼,山羊鬍,看着就有骨子清官的味道,此時來到長階上,坦然受了陳知府的拱手禮節,沉聲說道:

    “陳天行一案,本官認爲此案事處蹊蹺,便命人將他救了下來。”

    “宋大人這是想替陳天行翻案。”李知府沉吟片刻說了句,不着痕跡的掃量眼宋大人身後,站着的兩人。

    一位是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樣貌清麗,美豔無雙,依據下屬的稟報,這女娃子就是劫法場的主犯。

    另一位是絡腮大漢,身着衙門捕頭制式袍服,手握朴刀,看其相貌架勢,絕對是武林練家子。

    “不錯。”宋提刑頜首點頭、

    “宋大人體恤民衆之情,下官可以理解,但此舉,請恕在下不敢苟同”李知府言語之間,頗有些針鋒相對的意味。

    也難怪他這般態度,畢竟劫法場可是重罪,又發生在他的轄區,雖說官大一級,但在官場沒半點靠山,他這知府的位置肯定做不長久,真要論起來,他也未必怕這位宋提邢,在加上此時佔理,語調也是激昂幾分:

    “陳天行一案,是經刑部批准,定的秋後處斬,公文,印書俱在,若是人人都如宋大人這般,以後這案子怕是不好判了。”

    宋提刑半點不惱,輕聲說道:“張捕頭,將東西呈上去給陳知府看看。”

    “是。”名叫張捕頭的威猛漢子,連忙從懷裏掏出塊摺疊工整的,丈許長的白色絲帛遞給他,上面紅跡斑斑,不過具體內容倒是看不清。

    李知府接過絲帛,打開掃量幾眼,面色一驚:“這,這是”

    “萬民血書。”宋提刑以手捋了下山羊鬚,迴應道:

    “依照大夏律法,若是百姓認爲案件有重大冤情,便可呈交萬民血書,屆時官府就要重新在審,以定人心,本官此舉合乎律法,李大人不必擔心。”

    “這”

    李知府又低頭看了看白色絲帛上的殷殷血跡,擡頭訕然一笑:“既然如此,那,那下官就放心了”

    “李大人若無異議,那就把卷宗呈上來吧。”宋提刑正了正官帽隨意說道。

    “下官遵命。”李知府心中冷笑一聲,拱手應道。

    這件案子撲朔迷離,他們磨了大半年都沒有一點頭緒,即便你宋提刑享有青天美名,可這案子又豈是說斷就能斷的。

    果然在看完李知府呈上來的卷宗後,端坐在公堂上的宋提刑眉頭一皺,顯然也是低估了這起案件的複雜程度。

    細細審閱後,這才說道:“

    “縱觀卷宗,這陳天行所在的天元坊在城南,跟城西的黃家根本沒有半點交際,毫無作案動機,唯有此處尚且存疑。”

    “此事簡單。”

    李知府坐在公堂下邊,聞言輕笑一聲,說道:“分明就是這陳天行見色起意,一路尾隨,見劫色不成這才臨時動了殺心。”

    “這種解釋,未免過於勉強。”宋提刑搖了搖頭。

    大夏立國百年有餘,正是國力強盛,吏治清廉的時候,他宋提刑自然不甘落於人後,無論是審案,還是斷案都極其嚴謹,若無確鑿證據,輕易是不會下結論的。

    主要還是因爲他剛剛接觸這起案件,對一些細節的掌握,也僅只限於這份卷宗。

    “那宋提刑可否解釋一下,若陳天行不是殺人犯,那他又豈會知道受害人的確切位置呢。”

    “這”宋提刑微微沉默,這確實是本案的一大疑點。

    大堂下邊,一直細心觀察宋提刑表情的陳天行,見他愁眉不展,立時恭聲說道:

    “啓稟大人,卷宗可否讓草民一觀。”

    宋提刑將目光從卷宗移到堂下陳天行身上,不悅說道:“你看卷宗做甚莫要添亂”

    言外之意就是,這兒涼快,你給我安心呆着。

    嘿呀,還瞧不起人陳天行覺得有必要給這羣古人上演一場生動的裝逼呃,破案過程。

    當即拱手:“回大人,若是能將卷宗容草民一觀,草民定能夠真破此案。”言語之間自信意味十足。

    一言既出,這位身着緋袍,面容清瘦的宋大人竟是微微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