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似的疑問，不出意料的出現在大堂衆人的腦海當中。
辦案是個不斷累積線索的旅程，當線索累積到一定程度後，事情真相自然大白，而這纔是符合人們認知的破案過程。
就像這樣隨便看眼卷宗，在隨便驗個屍，這案子就破了若破案真有這麼簡單，那他們之前何必折騰大半年呢。
這顯然是不合邏輯的
“混賬。”李知府怒喝一聲，指着堂中男子，對宋提刑說道：
“宋大人，我看此子爲了脫身，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此風絕不可助長，此等刁民，若是不施以重刑，恐難定人心。”
“李大人稍安勿躁。”宋提刑壓了壓右手，安慰了下他：
“不妨聽聽他都說些什麼，再做定奪把你的看法說出來，若是心存僥倖，故意混水摸魚，就像本官認識你，衙役手裏的板子可不認識你。”
“是真是假，等開堂之時，自然一目瞭然。”
陳天行神色從容，決定命運的時候馬上就要到了。
在古代娛樂生活本就不多，因此開堂審案這種事情，本就算是府衙沿街行人，左鄰右舍爲數不多的一種消遣，當府衙開堂申案的消息傳揚開來的時候，門口立時圍滿了一羣好事之徒。
“呦，那不是姓陳的小子嘛，不是說今天就被砍頭了，怎麼還在這。”
“該不會冤魂前來索命吧”
“去去去，別瞎說。”
嘈雜的聲音陸續傳來，但絲毫不影響大堂內沉悶壓抑的氛圍。
很快衙役便帶着死者家屬黃興霸，報案人張三，王伍，以及城西興業坊坊主張德順，來到大堂當中，其餘孟離姜等於此案無關之閒雜人等皆是退到府衙門口。
“李大人，殺害我媳婦的兇手不是已經被抓住了嘛，爲何還要在審”來人中有位身穿青衫的中年男子，拱手問道。
“黃秀才稍安勿躁，此案有變，如今推到重審。”李知府斜睨了眼堂上的大人，不鹹不淡回了句。
區別於粗俗的名字，黃興霸本人倒是長的儒雅隨和，穿着身俊雅青衫，看其紅潤的臉像，應該家中頗有資產，黃興霸秀才出身，有見官不跪的權利，如今在私塾教學，也確實不必爲生計發愁。
黃興霸臉色微變，看了眼堂前的磊磊白骨，眼中閃過複雜之色，眼簾微合，沉默不言。
啪
驚堂木狠狠砸在案板上，宋提刑掃視眼堂下，腔調威嚴：“升堂”
堂下衆人立時不在言語。
威武
三班衙役嘹亮的聲音，悠悠迴盪在屋外的天地之間。
又是啪的一聲，宋提刑揚聲說道：
“陳天行，方纔你以明言，案件真相已被掌握，那就說說看吧，不過本官可要提醒你，倘若你膽敢偷奸耍滑，故意混水摸魚，本官定不饒你。”
“草民必不負所托。”陳天行昂然應道，隨即不自覺的起身，轉身對衆人說道：
“案件的流程，我想大家都已經明白了，在這裏我在重新做下簡單的說明。”
“一年前，在下爲宋老太爺做法超度，在迴天元坊之時，路遇張三，王伍，隨後擋不住他們熱情相邀，便欣然陪他們又喝上幾杯兩位，此事可對”
張三，王伍齊齊點點頭。
張三補充道：“因爲青城道觀前任觀主青元子在青城府頗有聲望，我二人此前也萌受其恩，所以遇見這位小道長，便讓他喝杯水酒歇息一二。”
“倒是一番好意，可惜這番好意，卻是差點置我於死地。”
陳天行感慨搖了搖頭：
“期間你我三人，把酒言歡，於是一番荒唐之言便也就開始了，當時在下爲表其勇，便說城西亂葬崗有具屍體，那便是我殺的你兩人正值半昏半醉，爲逞意氣，便結伴去城西亂葬崗看個明白，本以爲是一句戲言，未成想竟是真的發現一具白骨，驚慌之下，這才慌忙報案是也不是”
陳天行又將目光望向自升堂起便沉默不言的黃興霸，說道：
“黃先生，在下有一事不明，還請告知。”
黃興霸擡頭看了面前男子兩秒，臉上滿是鎮定之色，點頭說道：
“你問吧你既然說你不是殺人兇手，還請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我黃家定讓你償命”
黃家在青城府也算是書香門第，祖上秀才，舉人都出過，在官場也有幾分人脈，威脅陳天行一個小小的道二代自然不在話下。
呵，我給你個耳刮子你要不要陳天行心裏mmp，臉上笑嘻嘻：
“理當給黃家一個滿意的答覆請問黃楊氏當時已是磊磊白骨，黃先生又是如何認出這白骨就是黃楊氏呢。”
“自然是通過金簪，玉釵等物，此乃我夫人貼身之物，在下自當認識。”
“原來如此金簪，玉釵皆爲貴重之物，黃先生這般捨得，看來與夫人一定是伉儷情深了。”
“伉儷情深談不上，不過相親相愛倒是真。”
“你撒謊”陳天行不理他隨手撒的狗糧，舌綻驚雷，生動詮釋了什麼叫翻臉速度比翻書都快。
黃興霸眼中閃過幾分慌亂，片刻後重回淡定，冷笑說道：“此乃我黃某家事，似乎還輪不到你一小小道士來多管閒事。”
果然有問題陳天行眼含森然：
“若只是家事，在下自當無權過問，但若是上升到殺人這種層面，那可就不一定了。”
“笑話，我黃家書香門第，整個城北誰人不知。”黃興霸拱手對宋提刑說道：
“大人，此子爲求脫罪，肆意構陷他人，已然是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還請大人爲在下做主。”
“黃家夫妻恩愛和睦，在我城北大業坊是出了名的，這點小老兒可以做主。”興業坊坊主張德順在旁補充了句。
坊主一般都是有德高望重之輩擔任，坊裏邊有個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們的耳朵。
“敢問老坊主，這兩人恩愛有加可是你親眼所見”陳天行拱手說道。
“自是小老兒親眼所見，當不得假。”滿頭灰髮的張德順白了他一眼。
“那兩人在家中的事情，老坊主可知”
“這”張德順遲疑了下：“黃家書香門第，禮數森嚴，我等平民百姓，若無事情那裏會去高攀。”
“那就是不知道了。”陳天行微微一笑。
名叫張德順的老坊主，微微沉默，不再言語。
宋提刑看了眼黃興霸，又望向陳天行，眉頭微皺，語調倒是中正：
“你既然指正黃先生殺人，可有證據平白構陷秀才，一條死罪怕是都包不圓你。”
“”
他麼的，到頭來還不都是一死李素已然無力吐槽。
“回大人，在下既然有這般推測，自然是有證據的。”
“呵呵，真是笑話。”堂下憋了快半章的李知府，終於找到說話的機會了：
“眼下黃楊氏已死，死無對證，難道你還有辦法讓這死人開口說話不成”
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陳天行同樣回了句呵呵，面色不變說道：“李大人果然神機妙算”
他面帶微笑，語氣輕柔說道：
“在下正是要讓這死人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