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一路走來,所見到的慘狀,汾通縣的情況稍微好點。
雖然道路兩旁的田地龜裂,農作物幾近枯黃。
但路人看起來,眼神並沒有麻木的無望。
季婈倚在車窗邊,恰好路過一個老鄉,汗流浹背的揹着一個木桶。
木桶內,隱約能聽到水撞擊木桶內壁的“哐哐”聲響。
竟有地方打水?!
她眼睛一亮,當即揚聲喊道:“老鄉,請問您從哪裏打的水?”
揹着水的壯漢聞聲停下腳步,打量了季婈一番,問。
“姑娘是外鄉人吧?”
季婈莞爾一笑,否認道:“我是本地人呢!剛從別處歸來。”
壯漢一聽是剛從別處歸來的本地人,便知道這是不瞭解情況呢!
加上看季婈面善,他乾脆放下木桶,嘆息一聲。
“姑娘有所不知,我們這沒地打水,只能去青蘆村買水。”
“去青蘆村買水?”季婈驚訝的提高聲音。
要不是知道對方不認識她。
並且對方一看,就是那種老實巴交的人。
她都懷疑,是不是對方在騙她了。
青蘆村那些人,除了各別比較奸猾的。
剩下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心慈面善,宅心仁厚。
不然也不會被望水村,欺負這麼多年!
壯漢看季婈反應,驚訝的反問:“你認識青蘆村?”
季婈輕呼一口氣,應道:“實不相瞞,我就是青蘆村人。”
“你是青蘆村人?”壯漢臉上的熱情,驟然消失。
季婈眼神微閃,將壯漢怪異的反應看在眼底,壓下疑問,點了點頭。
“哼!”
哪知壯漢看到季婈點頭後,當即冷哼一聲。
臭着臉,扛起裝水的木桶,就要離開。
“呼——”
一把重板斧,驟然破開空氣,看在背水壯漢的正前方。
“站站住……”
患有結巴症狀的獵虎,好半天沒能完整說成一句話。
站在獵虎身後的豔子,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
她一把扯開,身板跟堵牆的獵虎。
“你往後站點。”
豔子御姐上線,霸氣側漏,環着雙臂,胸前洶涌。
她下巴我微擡,殺氣好不收斂,睨着壯漢,緩緩的問。
“我們姑娘還沒問完話,你怎麼能走?”
壯漢哪裏感受過這種陣仗?
他看着越來越近的豔子,以及扛着鉢大斧頭,滿臉絡腮鬍的獵虎。
額頭的汗簌簌往下掉,不由懊惱。
剛纔要是不停下來,回答小姑娘問題就好了。
哪裏知道,這一個個,都是煞神啊!!!
季婈從馬車內,探出頭來,看到壯漢別獵虎和豔子嚇着了。
她當即開口。
“獵虎,豔子退下。”
獵虎和豔子雖然覺得,只要再恐嚇一番,背水老鄉,定會知無不答。
不過看季婈,並沒有這個意思,只好老實退下。
背水壯漢看到,馬車內的小姑娘,只是一句話,就能喝退兩個這麼恐怖的人。
壯漢瑟縮的看着季婈,認慫的開口。
“姑娘想要問什麼,儘管問,只要是我知道的,肯定不會隱瞞姑娘。”
季婈雖然看壯漢,怕她一個小姑娘,怕成這樣有點好笑。
但她一心掛着青蘆村,忙問出心底的疑問。
“你們去青蘆村,跟水買的水?”
壯漢不敢遲疑,當即回答。
“跟青蘆村長。”
季婈秀眉微蹙,再問:“青蘆村從什麼時候開始賣水?價幾何?”
這話一落,壯漢的臉色頓時有點黑。
但他也不敢得罪季婈,只好悶聲應答。
“從十五天前開始賣水,一桶五百銅錢。”
五百銅錢?
兩銅錢就可以買個肉包子了。
五百銅錢才得一桶水?
價格如此之高!!!
季婈抿緊了脣。
壯漢見季婈不再提問,趕緊抱着水桶,狂奔着離開。
“姑娘?”
寸刀見季婈雙眉緊蹙,他忍不住面露擔心。
季婈回神,對寸刀道。
“去明倫私塾。”
寸刀會意,當即抖動繮繩,改變方向,朝明倫私塾駛去。
芊芊等人還不知道,謝顯華的存在,不由有些好奇。
他們朝寸刀眨眨眼,無聲的問寸刀。
不是應該儘快趕往青蘆村嗎?怎麼去那個什麼私塾了?
寸刀想到以季婈的性格,肯定是要護着謝家的。
反正大夥早晚也會知道。
寸刀乾脆小聲的將,季婈與謝家的關係,說了一遍。
芊芊等人越聽越驚愕。
他們沒想到,像姑娘那麼厲害的一個人。
竟是農戶人家的童養媳?
並且未來夫君,還是一個剛入私塾,連童生試都沒考的,快及冠寒門子?
獵虎心思簡單,並沒多想。
白面書生、豔子和芊芊,還沒見到謝顯華,就開始對謝顯華,生出了不喜!
謝顯華太弱了!
前往明倫私塾的路上,幾人各有心思,一路皆沉默着。
“姑娘,到了。”
寸刀突然開口。
季婈掀開簾子,聽着從明倫私塾內,隱隱傳來的朗朗讀書聲。
她的臉上,緩緩舒展出一抹淺笑。
寸刀躍下馬車,前去敲門。
不一會守門的老者來開門。
季婈看寸刀說了什麼,守門老者搖搖頭。
片刻後,寸刀折返,來到馬車邊,沉聲道。
“姑娘,門房說謝三,已經十幾日,不曾來私塾了。”
季婈聞言,秀眉又皺了起來。
半響,她放下簾子,嗓音微沉。
“回吧,速度!”
寸刀坐上馬車趕車的位置。
倏然他看到季婈食指指甲,正不斷摳着車窗沿。
寸刀揮動馬鞭的動作微頓。
季婈的心亂了!
跟在季婈身邊,這些日子,他發現每當季婈的手指,不自覺摳着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