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十一章
    今日,她定要將這把柄好生捏住,勢必要把這奴大欺主的賤婢狠狠地踩在腳下,叫她永世不能翻身才是。



    永安王妃心念急轉間,不過片刻,已思量出一番對策來。



    聽得外頭聲音漸漸悄了,永安王妃也不在意,只瞧着衆人將已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廖嬤嬤拖上來扔在地上,目光卻落在廖嬤嬤露出一角的襯裙上。



    這頓板子打得着實不輕,臀上見了血,隱隱約約地便浸了出來,但即便是這樣,緙絲布料在滿室亮堂的燈光下卻仍隱約透着微光。



    唯獨最上乘的布料,方可在燈下折射出如此溫柔低調的光芒來。



    果真。



    永安王妃微勾了嘴角,將茶擱在案上,這纔不動聲色的:“嬤嬤果真豪富。”



    她似有些疑惑的模樣:“縱然嬤嬤在府中如何權勢熏天,也不過奴僕耳,如今卻能穿達官顯貴都不多見的緙絲裙子,實在叫我疑惑。”



    永安王妃眯起了眼,“莫不是嬤嬤祖上也曾是高門大戶,叫嬤嬤即便做了奴婢,也不敢忘了往日風光不成?!”



    最後一句,卻頗帶了幾分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來。



    大趙是在戰馬上打下的江山,人人善戰,永安王妃那一支尤其武勇,縱然不過是女兒身,也自有一派與尋常人不同的肅殺之氣。



    她這樣一說,衆人曉得她是動了真怒,不由都有些戰戰兢兢地。



    廖嬤嬤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心中卻十分後悔:若是永安王妃只提行賄之事,她尚且能夠找其他的理由囫圇過去,可她捱了一頓打,永安王妃卻轉了話題,只拿她的衣裳說事。



    素日裏,她將這緙絲裙子穿在裏頭,外頭看不出來,只有她一人曉得其中的妙處,甚至還有一種隱約凌駕於衆人之上的快意,可今日她落了難,這件裙子卻成了催命符。



    若是,若是她不曾穿這樣惹眼的裙子,今日這場欲加之罪,是否還有能夠叫她脫身的機會?



    廖嬤嬤氣若游絲地趴着,嘴角不住抽搐着,好不容易纔結結巴巴地從喉嚨裏頭擠出幾個字來:“我,我沒有……”



    可她捱了打,聲音十分微弱,縱然旁人想聽,也聽不清了。



    更何況,一個已經註定了下場的老嬤嬤,早無任何翻身的可能,遠遠地躲着她,生怕這些被這些污糟的事情牽連,又豈會再去傾聽她的後悔呢?



    季笙仍跪在地上,心中卻安定了些。



    原本還有一番牽扯,不爲旁的,只爲她沒有護住這枚玉蟬,卻不想她還未想到脫身之計,廖嬤嬤卻已將機會送上門來。



    她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上頭的永安王妃。



    後者正沉着臉,眼中卻有一絲得逞的算計:“犯上之人,我是斷斷不敢留的。縱然嬤嬤與王爺有什麼干係,想來他也不肯一個膽敢穿緙絲裙子的嬤嬤在府裏纔是。不若嬤嬤就此去莊子上榮養,也全了你這幾十年與王府的主僕情誼。”



    嘴上說得動人,面色卻不緩和,下頭的人察言觀色,自然曉得其中用意。



    當夜,在永安王府橫行霸道了大半輩子的廖嬤嬤便被一輛馬車一路遣送到了距離永安王府數百里的莊子上,此生都不再有回府之機。



    廖嬤嬤其人,實則算得上是永安王府往年沉痾舊疾中的一枚巨大毒瘤,在永安王府這塊地皮上根深蒂固地生活多年,早已生長得枝繁葉茂,內裏盤根錯節,縱然永安王妃已嫁入王府數十載,卻始終不能將整個王府全權掌控。



    今日廖嬤嬤落水,她除了心腹大患,又豈有不悅之禮?



    看向季笙的目光便比往日多了三分溫暖:“瞧着孩子,心眼也忒實誠了些,我又沒叫你跪,你老跪着幹什麼?”想了想,又添一句:“這地上雖鋪着毯子,可到底冰涼,你一個姑娘家,倒不好受了寒氣,還不快快起來?”



    季笙跪了半日,一雙腿早就又酸又麻的,如今聽得永安王妃終於鬆了口,頓時如蒙大赦,但到底理智尚存,縱要起身,也得先謝過主母,便朝永安王妃叩頭:“多謝娘娘,多謝娘娘。”



    永安王妃便微微地笑,聽得季笙這般口口聲聲地喚她“娘娘”,卻又平添了幾分似真似假的傷感與玉嬤嬤:“瞧這孩子,怎麼到了如今還對我一口一個娘娘,莫非是還在心中記恨着我?”



    她起身來,親自去拉季笙站起:“我是你嫡母,你很該喚我一聲母親纔是。”



    話一出口,頓時無數雙眼睛齊刷刷地落在季笙身上。



    永安王府說這話時語氣慈愛,與往日高冷的王府主母有着顯着區別。



    莫非,永安王府竟要變天了不成?一時間,衆人打量季笙的目光都多了無數深意。



    但這種認母的話,永安王妃說得,季笙卻不敢當真。



    可當她有意無意地對上永安王妃正定定瞧她的眼神時,卻不知爲何,一聲“母親”便衝口而出了。



    一開口,又覺得十分不習慣——她是積年的幽魂,比之永安王妃在這處的歲月還要長上許多,如今卻要叫一個年歲小的作母親,實在叫她覺得彆扭。



    可到底識時務者爲俊傑,更何況,她如今披着的不過是一張十餘歲小姑娘的皮,一瞬間的尷尬之後便十分坦然,只又十分猶豫地喚了一聲:“母親……”



    後頭的話還沒說出來,便被永安王妃擡手阻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永安王妃瞧了下頭面頰高腫的香茗一眼。



    香茗行竊被抓了現行,捱了毒打,又說了那些話,到底年紀小,不經事,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欲墜的模樣。



    看起來,倒頗似有些楚楚可憐的模樣……



    永安王妃卻不肯就此輕易放過,只同季笙道:“說來還是我御下不嚴纔出來的禍事,如今廖嬤嬤既已去了莊子,你也不必再受罪,不若早些回房去歇着。”



    又看香茗一眼:“可王府一向有規矩,若輕易放過,我恐日後叫人指摘,這丫頭卻是不能輕易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