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五十五章
    裏頭倒映出來的,卻是一張秀氣的臉。



    白皙的,健康的,紅潤的,叫人一望,便移不開目光的臉。



    她只當是自己的錯覺,忙低了頭不敢再看。



    門落了鎖,季笙這才放下心來,爲怕出事,又仔細替自己敷了一層陳雲樵給的藥膏,這才一聲輕鬆地躺到牀上。



    自她離開雲舒院起,這幾日可稱得上是她這一生,不,這兩生中過的最輕鬆的一日了。



    不必謀算,有人事無鉅細地照料,又叫病歪歪的她好了大半,實在可稱得上是幸運。



    唯獨不幸的——



    季笙閉上眼,不過片刻,便沉沉睡去。



    再醒來時,外頭太陽已升得老高,蟬唱蟲鳴,又是新的一日。



    好在衆人都曉得她這幾日不容易,俱都識趣地不敢打擾她,唯獨香茗一個,好不容易見她回來,便早早地進了屋,悄咪咪地躺在了季笙窗邊的擱腳凳上。



    季笙醒來,便見到下頭睡了一個人,頓時嚇了一跳,但當她看清對方的面孔時,那種驚嚇卻又轉爲了心中的一股暖流。



    在這雲舒院,這整個王府裏頭,若要將爲她着想的人排個順序,香茗自認第二,卻無人感認第一了。



    “你怎的睡在地上?快快起來。”



    她輕輕拍香茗的臉。



    香茗覺淺,被季笙略有些冰涼的手一拍,頓時驚醒過來。



    見季笙已經醒了,頓時大喜過望:“小姐,您終於醒了……”



    又嗚嗚直哭:“我好怕,怕再也見不到您,您這幾日究竟去了何處……”



    何處?



    她不能說。



    那是一個祕密,是她必須要隱藏起來的,絕不能告訴任何人的祕密,縱然是一心只爲她的香茗,那也不行。



    “好了,”季笙安撫地拍了拍香茗的背,“無論我去了何處,我這不是已經回來了麼?你害怕什麼?”



    語氣裏,有難得的溫柔。



    香茗這纔將眼淚收了,見四下無人,又悄悄地靠近了季笙:“小姐,我與你說一個祕密……”



    季笙見她神神祕祕的,不由十分好笑,可嘴角不過剛剛勾起一角,卻在聽清香茗究竟說了什麼之後便悄然無蹤了。



    香茗說,近幾日桔秋總是神神祕祕的在雲舒院進出,不知是否在與什麼人傳遞消息……



    還能有誰?



    桔秋一向是個憨傻認死理的人,除了她的舊主,又哪裏還會替旁人效命?



    季笙收斂了笑容,“無事。”



    她有大事要做,自然沒有心思在意這些細枝末節,倒是季蘭,上次捱了一頓錐心之痛仍長不了教訓,還敢來她院裏打探,倒是叫她覺得實在手癢。



    竟然還敢插手她的婚事……



    季笙冷笑,牙齒卻磨得格格響,香茗在一旁愣愣瞧着,不知怎的,突然打了一個寒顫。



    分明還是盛夏,莫非這便要立秋了不成?



    果真,她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一餐飯還未來得及用完,雲舒院的大門便被重重撞開,領頭的是永安王妃身邊一號嬤嬤。



    玉嬤嬤板着一張臉,一入門便在院裏喊了一聲:“王妃請你家姑娘去正院,還不快去?”



    下頭伺候的侍女早得了吩咐,聽得玉嬤嬤這聲明顯壓抑着怒氣的喊,頓時嚇得丟了笤帚。



    支支吾吾的:“嬤嬤,嬤嬤,我家姑娘近來身子不好,縱是用飯,也只在屋裏,不好輕易見人的……”



    玉嬤嬤心裏憋着火,哪裏肯聽這小侍女的說辭,理也不理,便領着一對人直往臥房裏頭衝。



    手一推,見屋裏只怯生生地立着香茗一人,聲音不由更冷:“你家姑娘呢?”



    “我家姑娘,她,她……”



    香茗一向懼怕這面慈心軟的嬤嬤,頓時便被嚇得不住往後退,落在早有了一番定論的玉嬤嬤眼中,頓時成爲她心虛的證據:



    “莫不是府裏頭那些傳言果然是真的?你家姑娘果真和野男人……”



    到底是豪門大戶出來的,縱是一個下人,說起這種事也忍不住紅了臉。



    玉嬤嬤囫圇過去,但思及身負重任,又不肯就此罷休,只冷聲道:“聽聞你家姑娘如今夜不歸宿,莫不是現下還未回來?”



    話音未落,身後卻響起一道柔柔的聲音,怯怯的,小小的,彷彿旁人只要大聲一些,立時便要被嚇破了膽似的:“嬤嬤是在尋我麼?”



    玉嬤嬤一愣,這才轉過身來,便見季笙氣喘吁吁地立在門口,揹着光,她看不清季笙面上表情,只曉得那瘦弱的姑娘像是已經要哭出來的模樣將她眼巴巴地望着。



    “嬤嬤,我在花廳用飯,您此番前來尋我,可是有什麼要事……”



    一副弱不禁風的病秧子模樣。



    她竟在屋裏?



    那些傳言,莫非作不得真了?



    玉嬤嬤心中震驚,面上卻仍端得住,只將季笙望着笑了一聲:“好巧。姑娘既已起來了,還是得早些與娘娘請安纔是。”



    季笙便有些懨懨的:“阿笙做錯事,父親如今禁了阿笙的足,阿笙不敢隨意走動,免得更加惹父親生氣……”



    玉嬤嬤早就曉得她有此一說,如今聽了,只覺正中下懷,便命隨行的人掏出一個小小的玉令來,又親自交到季笙手裏:“王爺曉得誤會了姑娘,這不,早便將姑娘的禁足令解了。”



    她老臉極快地換上一張笑臉,看着十分慈祥和藹,若非季笙早曉得玉嬤嬤的本性,只怕便要被她糊弄過去。



    便只裝的滿臉驚喜:“既是如此,那太好了。”一副不勝欣喜的模樣,“我這便去換了衣裳與母親請安,嬤嬤請至外頭稍坐,喝一盞新茶,咱們也好一道同路。”



    歡喜不過片刻,卻又面色一變,手急急按在心口上,劇烈地咳嗽起來。



    玉嬤嬤被她嚇了一大跳,生怕她的福薄傳染了她,忙急急地去了外頭,只丟下一句:“姑娘還請快些。”



    話音未落,人已行至院子中間的小石桌邊。



    有人爲她奉茶來。



    季笙生瞧着她端了茶放在脣邊,輕嗅小酌一口,這才同阮娘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帶了微微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