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七十一章
    小妹咬了個空,立時委屈的大聲嚎哭起來。



    外頭老母原在操持家事,聽得小女兒嚎哭,忙急急地丟了手裏的活計奔進來,見得兄妹二人對峙,一個護着炊餅,一個卻眼巴巴地將那沾滿了芝麻粒十分焦脆的炊餅望着,一副委屈到了極致的模樣。



    老母不由有些意外。



    這個兒子,一向疼愛妹妹,從來對這個小妹都是千依百順的,怎的今日爲了區區一個炊餅便叫妹妹哭的如此傷心?



    實在不像他的作風……



    老母不由有些氣怒,可又曉得兒子有主見,既然不肯與她喫,定是有道理的,當下便瞪了妹妹一眼:“阿兄與了你的,纔是你的東西,沒有與你的,便是阿兄的東西,你只管拿自己的東西便是,又哭什麼哭?!”



    小妹一向懼怕母親,聽了這聲吼,頓時嚇得不敢再苦,唯獨兩雙眼卻始終眼巴巴地將那炊餅盯着不肯移開目光,始終不甘。



    小哥聽得真切,母親雖是這樣教育着妹妹,目光卻將他瞧着,卻也並非不悅,而是十分疑惑。



    他曉得母親在疑惑些什麼,但那件事情並不明朗,如今說出來,倒是敗壞了人家姑娘的清譽,只好按下不提。



    心中卻有一個主意悄悄地盤算開了……



    阮娘回府,照例先去正院見過永安王妃,見永安王妃仍是一副懶怠不想管事的模樣,也不多說,只匆匆稟告過後便回了雲舒院。



    天色晚了,雲舒院主僕俱都用過夜飯,但有人卻惦記着她,見她來了,忙將一直熱着的飯菜端了上來。



    阮娘心中微暖,卻因掛着事,倒不好就這樣不管不顧地坐下來喫,見季笙在院裏躺椅上悠哉地納涼,忙急急走過去。



    季笙正半夢半醒地躺着,神遊天外。



    一個人行到她面前恭敬地將她望着,她也不在意,只一雙腳晃晃悠悠地,優哉遊哉地,嘴角卻悄悄勾起一個笑來。



    “姑娘且請放心,阮娘未負姑娘所託。”



    她唰地睜開了眼,目光在阮娘面上停留片刻,像是在仔細地思考她此言的真假似的,但不過片刻,她卻又渾不在意地招了招手:“忙碌一日,你也累了,今日多謝你。”



    阮娘蹲下來:“爲主子盡忠,本就是做奴婢的責任,擔不得姑娘這個謝字。”



    十分惶恐。



    季笙便笑了一聲:“我說你擔得,你便擔得。下去用飯罷。”



    阮娘奔波一日,早便累了,如今聽得季笙放她,自然歡愉,便乖巧應了一聲,自去用飯不提。



    她下去後,停下的躺椅重新搖動,兩隻懸空的腳上下襬動的幅度更大了些,彷彿十分歡快似的。



    黑暗中,一雙眼靜靜將這一切看着。



    他耳聰目明,將主僕二人的交頭接耳都聽得一清二楚,見那侍女果真領命下去了,目光便落在季笙那雙悠哉的腳上。



    她未穿鞋,一雙白嫩嫩的腳丫暴露在空氣中,人雖瘦弱,腳上卻有肉,十根腳趾頭俱是圓滾滾的,只除了偏小些,無一不美。



    她這雙足,像是隻有他半個手掌大似的……



    那黑衣人喉嚨上下滾動,發出“咕”地聲音。



    下頭的人聽不見,他卻被自己發出這聲音嚇了一跳,忙悄悄地向下,藏在重重瓦片後頭,靜默片刻,這才退了下去。



    房樑上發生的一切,季笙自然不曉。



    她放下心事,便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下來,不過片刻,便沉沉睡去,有人悄悄地將她抱進屋裏,小心替她蓋好被子,目光卻忍不住在她面上流連。



    燈,悄悄地滅了。



    唯獨她身上荷包裏掛着的那顆明珠,隔着布料也掩蓋不住裏頭的光華流轉,溫潤如水般。



    也如她。



    外表看着平平無奇,可一旦遇到合適的土壤或環境,便自然地綻放出獨屬於她的魅力來。



    第二日清晨醒來,便覺得心跳得十分厲害,季笙隱約有些不安,去正院與永安王妃請安時也白着一張臉,往往永安王妃話說了半晌,她纔回過神來,忙虛弱地應一應。



    這般姿態,自然被永安王妃看在眼裏。



    永安王妃有些不悅,但到底沒有多說些什麼,只揮揮手叫季笙下去,見得季笙走一步路都似要喘上三喘的模樣,不由有些奇怪。



    等季笙走了,立時便叫玉嬤嬤請了御醫來問,御醫對季笙的病情有數,來之前又特意被人交代過,思量半天,才猶猶豫豫地與永安王妃道:



    “那些藥,下臣是開的極有分寸的,絕不會叫四姑娘如此虛弱,四姑娘如今這般,倒像是,倒像是……”



    他觀永安王妃臉色不好看,又有些不敢說。



    永安王妃一向爽利,自然見不得這樣藏着掖着的性子,登時便沉了臉:“御醫有話,不妨直說。”



    那御醫卻仍是藏着掖着的,又見實在瞞不過去,咬了咬牙:“我觀四姑娘的模樣,不似藥物所致,反像是中了邪……”



    “荒唐!她一個小姑娘,成日不是在雲舒院便是在我這正院,先生莫不是說我這王府不乾淨?!”



    子不語怪力亂神,永安王妃登時便氣得打翻了茶水。



    可那御醫卻始終不肯承認藥有問題,只一口咬定季笙定是中了邪,邪祟纏身,這才成了這般模樣。



    多的話,卻問不出來。



    永安王妃心中不悅,但御醫在長安一向地位崇高,縱然是她也不好輕易得罪,便只命了玉嬤嬤送他出去,待得玉嬤嬤憂心匆匆地回來,卻又覺得不甘心:



    “什麼邪祟!本宮行得正坐得端,怕什麼邪祟!”



    玉嬤嬤卻不似永安王妃這般樂觀,千想萬想的,倒想起一件事來:“快至中元節,莫不是四姑娘的生母……”



    “生母?哼!”她冷哼一聲,聲音譏誚:“她生母早死了,連骨頭都不在了,縱然有魂魄,何以這許多年王府裏頭一直平平安安,到了今日纔出來作怪?”



    她一向強勢,手中過過的人名不知凡幾,自然不會輕易相信鬼神一說。



    但她不信,有的是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