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八十七章
    桃林?



    季笙環顧四周,周圍卻只有參天大樹,並無他口中所說的桃樹,更無桃香,又哪裏來的桃林?



    她只當他在胡說八道,便冷哼一聲:“閣下是不是認錯人了?這處並非桃林——”



    “你怎知沒有桃林?”他看她一眼,目光卻十分溫暖,帶着某種高深莫測,“桃林在我心中,我所在之處,俱是桃林,桃香碩過,更有……”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



    停頓片刻,他終於憶起正事來,看了季笙一眼,這才道:“若是果真沒有桃林,姑娘今日來此又是爲何?”



    “我是來尋人的。”



    “這便是了。”



    他自是知曉她是來尋人的。



    他點了點頭,想一想,擡手便去摸季笙的腦袋,倒叫季笙嚇了一大跳,忙不迭地躲開,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這人似乎太自來熟了一些……



    那人的手落了空,也不在意,只撓了撓頭,突又想起些什麼來:“我知道了,定然是那小子從未與你提過我吧!”



    他十分不滿地哼了一聲,又抱怨道:“我早知他不靠譜,真不該對他抱有希望!”



    但語氣,卻十分親近。



    季笙不知他口中的那個“小子”究竟是什麼人,又不肯擅自詢問——



    不知怎的,她總覺得這人似乎知曉她的身份,就像現在,他也像是特特地在這裏等着她似的。



    不過,或許是出於直覺,季笙覺得這人並無惡意,先頭的緊張倒是悄悄地散去了,卻因要維持先頭清冷的模樣,便只是沉默着一言不發。



    直到那人抱怨夠了,他才終於想起季笙來,手在腦袋上重重一拍:“你瞧我這腦子,又忘事。”



    他憨厚一笑,“你是來尋阿樵的吧?”手指着一個方向:“順着這些做過標記的樹一直走到盡頭,你想要的,相見的,都在那處——”



    他眉眼含笑地將季笙望着,彷彿早已透過季笙冰冷的外殼看到她最熾熱的所在似的。



    季笙被這樣的目光注視着,頓時覺得自己的臉發起熱來,忙咳嗽一聲,躲開這道若有實質的目光:“閣下口中的……”



    “阿樵”那幾個字,到底是沒說出來。



    太親近,太熱絡,不好。



    當淡淡的,保持應有的距離纔是。



    她再咳嗽一聲,這才道:“閣下所言,可是陳雲樵?”



    帶着某種小心翼翼的試探和羞澀。



    她躲閃的模樣明顯地取悅了這人,他的笑容便更加擴大了一些:“這天底下,難道還有第二個阿樵不成?”



    “四姑娘,”他喚季笙,“四姑娘心中有惑,只管順着這條路走下去,你所有的問題的都會有答案。”



    又怕季笙不肯去,便指着樹幹上一個不甚明顯的圖案給她看:“既是他在等你,我便不好隨你一道過去了。不過,你也莫怕被人發現,左右我會在此地替你們放風便是了。”



    面上的促狹顯而易見。



    季笙心知他定是誤會了什麼,但又覺得沒有解釋的必要——與這人不過一面之緣,過了今日便再也不會見,縱然解釋,也不過是浪費脣舌罷了。



    她將情緒收斂好了,這才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緩緩地走過去。



    這一次,因爲有了明確的方向,她心中大定,步伐也比之前沉穩許多。



    但這種沉穩,維持不過一刻鐘。



    從樹林出去,在最後的盡頭,是高高的懸崖峭壁。



    還有一個小小的山丘。



    此刻,那個土坡面前正立着一個人,穿月白的衣裳,端正地,肅穆地,手上執着三炷香默立着。



    這場景怎麼看怎麼詭異,不知怎的,季笙只覺得心裏忽然慌得厲害。



    幾乎是鬼使神差地,她朝着那個人——不,是朝着那個小小的土坡走了過去,目光死死地粘在那座香丘上,怎麼也移不開。



    那是真正的香丘,小小的土丘上開滿了花朵,帶着淡淡清香,十分美麗。



    與此同時,季笙耳邊忽然響起小小的歌聲。



    濃墨重彩的下頭是一張娟秀的臉,臺上唱的是纏綿的曲,帶着某種令人心碎的悲傷和無奈。



    不知不覺,季笙已淚流滿面。



    及至她終於停下,袖子被人扯住,她纔回過神來,定睛一看,發現自己已到了懸崖的最邊上,頓時白了臉急急向後退了幾步。



    陳雲樵滿臉不高興地瞪她:“你是受了什麼刺激?”



    “我?”季笙艱澀地開口,這才發覺自己嗓子也乾的發疼,“我沒有被刺激……”



    陳雲樵本想罵她兩句,但見她滿面的淚水,忍了又忍,到底沒將後頭的話說出來,只狠狠地瞪她一眼:“別做這種叫我擔心的事!”



    他剛纔在祭拜,並未注意周遭環境,直到將香放置好,一直起身來,便看見那幾乎叫他肝膽俱裂的一幕。



    單薄的少女散亂着頭髮虛弱地走在風裏,衣裳上沾染了露水和草色,失魂落魄的模樣,幾乎要將他嚇個半死。



    還好他這許多年勤耕不綴,又於輕功上頗有造詣,這才險險地拉住了她,沒叫她跌下懸崖。



    但即便是這樣,到了現在,他的心仍然砰砰地跳動着,風吹來,他本能地瑟縮一下,這才驚覺自己的衣裳竟已汗溼了——



    他惡狠狠地瞪了季笙一眼:“若再有下次,我定……”



    話音戛然而止。



    原因無他,不過是瞧見季笙滿面的淚水,他心中一抖,頓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足過了許久,他才顫抖着找回自己的聲音:“阿笙,你,你莫哭了。”



    她的哭泣是無聲的,雙眼大睜着,任憑淚水落了滿臉,眼眶鼻頭都發着紅,卻不肯服軟,也不發一言,反倒叫陳雲樵沒了底。



    “好了,你莫哭了,我不怪你了……”他掏出帕子,慌亂地去替她拭淚。



    手帕柔軟,帶着他身上獨有的香氣,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控制不住地哭了?



    這,這怎麼可能?!



    她愣愣地看着他笨拙地替她拭淚,臉上的表情惡狠狠的,但手上的動作卻始終十分輕柔,像是在對待某種極其珍貴的寶物一般。



    季笙心中一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