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九十一章
    陳雲樵頗有些意外:“你若有在此守着我在此虛度光陰的時間,倒不如去做一些正經事。”



    “正經事?”那人卻笑了:“你陳三郎的正經事又是什麼?是在此地候佳人麼?你既可如此,我又爲何不可?再說,那小娘子雖生得單薄了些,我卻覺得也頗有幾分姿色。”



    他摸着下巴,嘿嘿地笑起來。



    嘴上雖然說的不正經,可一雙眼卻十分清明,又哪裏像是在調笑?



    縱然是這樣,卻仍受到了陳雲樵狠狠一記白眼:“滾。”



    紛亂的思緒陡然,被人打了岔,陳雲樵雖然覺得有些不悅,但心頭那塊一直壓着的石頭卻在不知不覺中悄悄地變小了一些,目光也不再如先前那般陰沉,便恢復了往日的風清氣朗。



    ……



    季笙醒來,目光所及之處,全然陌生。



    她緩了好一陣,才終於想起來自己身處何地,頓時心中一跳,連鞋子也顧不得穿,便急急地朝着門外奔了過去。



    雨,早已悄悄停了。



    樹林裏,鳥雀在鳴叫着,伴有嘩嘩水聲,山間卻有云霧繚繞,如仙境般。



    一個華服的慘綠少年正安靜倚靠在門口處,見季笙奔來,一雙眼頓時盛滿了愉悅:“阿笙是怕我走了麼?”



    季笙雙頰一紅:“不,我沒有……”



    他卻順勢執了她的手,目光專注又明亮地盯着她:“阿笙很該信任我纔是,我既應了會等你醒來,又怎會把你一人拋下?”



    他聲音溫和,較之尋常還多三分認真,季笙看在眼裏,陡然覺得心中某處微微一動。



    她頗有些慌亂地別開了眼:“時候不早,我得回去了。”



    季笙掙脫了他的桎梏便要往外奔,剛行得兩步,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雙腳冰涼,這纔回過神來,但見陳雲樵仍倚在門口含笑地望着她,她只覺得自己的臉更燙了。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回來穿鞋的。”



    她說完,也不敢再看陳雲樵的臉色,幾步便奔到屋裏,胡亂地踢了鞋子便又往外頭跑——她生怕他再說出些什麼擾她心亂的話,連停也不敢停便急急地跑。



    身後,他聲音明晰,準確無誤地傳到她的耳中:“記住我的話,我不會將你一人扔下,從前不會,今後……”



    季笙回了禪房。



    兩個丫頭正急的團團轉,又不敢伸張,見到季笙歸來,頓時急匆匆地迎了上來:“姑娘去了何處?叫我們急壞了……”



    聲音在目光觸及到季笙身上的衣裳時戛然而止。



    季笙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仍然穿着陳雲樵與她的那身充滿了南地風情的衣裙,忙解釋道:



    “今晨出門時我忘了帶傘,恰好遇到一位好心的……”她別開眼,“我便向她借了衣裳。”



    又摸着自己飢腸轆轆的肚皮:“我今日都沒喫東西,可有什麼喫的嗎?”



    香茗心思單純,見季笙果真餓了,頓時將心頭的異樣拋之腦後,忙不迭地拉着她入了內室。



    倒只留阮娘一人陰沉着一張臉留在外頭,就着半明滅的燈火,卻平添幾分清冷。



    佛門是清淨地,粥飯自然與在王府中大相徑庭——至少葷腥是見不着的。



    但即便這樣,季笙昨日來時用過一次,覺得比王府的廚娘燒的好喫多了,是以一看到桌上擺放着的飯菜眼睛登時就亮了。



    兩個婢女一向忠心,又是被一塊扔到這清淨地來的,更比平日在王府中多了幾分相依爲命的親近,於照顧季笙一事上,不由更加盡心。



    衣裳早就用薰香烘過,帶着淡淡的芬芳,又不至刺鼻,唯獨穿在身上方知熨帖。



    就像香茗和阮娘,她缺一不可……



    腹中有了食物,季笙方纔覺得那種隱約的心慌散去了一些,一敞開心扉,喫的不自覺多了些許,待得消食茶上來時,她卻只能摸着滾圓的肚皮連連擺手。



    這樣一來,睡覺自然也睡不着了。



    二婢生怕白日的事情再發生,見季笙一用完飯,彼此對視一眼,一個低頭收拾殘局,另一個便笑眯眯地開口:“姑娘若是覺得腹中不適,不若婢陪姑娘一道出去走走。”



    季笙自然曉得她們的用意。



    但她現在並無成算——更何況,來了這許久,她也很該出去探聽一些消息,將周遭的環境摸清楚纔是。



    阮娘機智,率先攙了季笙出門。



    剛踏出去,不想卻迎面碰上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這個時候,”他看一眼天色,“阿笙你要去何處?”



    阮娘護主,自不單是說說罷了。



    見這人來者不善,她頓時心生警惕,下意識便上前兩步,將季笙擋在身後,這才沉着一張臉斥道:“閣下何人?怎敢直呼我家娘子閨名?!”



    就差一句“登徒浪子”衝口而出。



    他喊得親熱,阮娘卻沉了臉:“閣下是何人,怎敢直呼我家娘子的閨名?!”



    她的模樣,活像一個豎滿了刺的刺蝟。



    那人見此,卻絲毫不在意,也不理她,倒攔着季笙的去路閒聊起來:“阿笙如今身邊又多一個忠心之人,也算得上是一樁幸事。”



    語氣頗有些感慨的模樣。



    但昨日那場心傷還歷歷在目,季笙怎肯對這人假以顏色?



    她連看都不看他,只拉着阮孃的手:“我們走。”



    她身子一側,便要從他身邊避過,分明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樣。



    但唯獨一樁,倒叫季笙頗有些意外。



    她往外走,他竟沒攔,甚至在她朝着他身邊走過時,還微微地側了側身子,做出一個讓路的姿態來。



    季笙不敢多想,忙急急地拉着阮娘便走,看也不肯往回看。



    擦肩而過時,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微弱卻準確無誤地傳入他的鼻腔,他只是單單一聞,便十分餮足地閉上了眼。



    這味道,他早已思之如狂……



    及至季笙急急衝出,他仍離在遠處,一雙漆黑如墨的瞳將少女的背影直直盯着,既專注又深情:“你逃不掉的,阿笙。”



    聲音仍如蜜糖般甜蜜,裏頭卻半點溫度也無,與往常陳雲樵的清澈溫暖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