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日後,若是被這等奴婢記上一筆,在主母身邊隨意地使一使絆子,便很有季蘭的好果子吃了。



    如此淺顯的道理,莫說季蘭這等常年混跡深宅後院的小女郎,便是外頭不諳世事的小娘子,也很該懂得纔是。



    衆人看向季蘭的目光裏,俱都帶着淡淡的輕視,甚至,就連坐在上首的寄荷側妃聞言也忍不住掃了季蘭一眼。



    唯獨那婦人卻始終端坐着,淡淡地掃季蘭一眼,道:“三姑娘着架子,倒是比外頭的正經嫡女還要大了。”



    這種話,自然不是讚揚。



    恰恰相反的是,那是對季蘭如此蠢鈍的嘲諷:“奴若是三姑娘,現下便不會來討送聘嬤嬤的嫌惡,只會乖乖地待在屋子裏做做女紅,也好不叫人輕瞧了去。三姑娘覺得呢?”



    被一個奴婢這般數落,季蘭面上更加不好看了:“你是什麼身份,也敢來與我相提並論?還有,”她瞪了那婦人一眼,“就送這麼點子東西,還想在我面前拿大?還想打發我走?”



    她哼了一聲,美目裏帶着淡淡的嫌惡:“怕是沒這麼容易。”



    季蘭是囂張慣了的人,近來又多出風頭,一衆偏房妾室們早習慣了,倒不覺得有異。



    唯獨上首永安王妃面上卻有些不好看了。



    她輕輕咳嗽了一聲:“三丫頭來前喫醉了酒,鬧了笑話,嬤嬤勿怪。”



    堂堂永安王妃,竟同一個小小的奴婢解釋起來,那婦人頓時受寵若驚,忙站起身來,十分恭敬福了福。



    待永安王妃的態度,與幾個妾室的態度,是十分天差地別的。



    永安王妃心中熨帖,也不再多言,反而喚了旁人上前來:“帶三姑娘下去,省得……”



    丟人現眼。



    這幾個字,永安王妃是忍了又忍,到底沒有說出來。



    她端坐在上首,脊樑且挺直着,自有一派主母威儀與傲骨,聲音裏,便也跟着隱約有了幾分往日的威嚴。



    嫡母雖久不管事,但多年積威尚在,如今這般驟然出聲,頓時便將季蘭嚇了一跳。



    她鼓着一雙眼,死死地將嫡母瞪着,但到底還殘存着三分理智,便不敢再辯駁,只好十分不情不願地施了一個算不得恭敬的禮,又乖乖地跟在婢女身後下去了。



    但,到底是不甘心的。



    臨去前,她怨毒地回望,目光在堂中每一個人面上流連,似要將她們深深地刻到心裏去。



    正主一走,餘下的衆妾也有些訕訕地,見主母沉着一張臉,更不敢多言,便也只急匆匆地告辭。



    永安王妃這纔有了喝茶的興致,擡手招季笙上前來:“阿笙昨日回來的匆忙,母親還未好生瞧過你呢,快過來。”



    聲音熱絡,阿帶着往日所沒有的親近。



    季笙心慌,目光不由下意識地在一側的寄荷側妃面上一掃,寄荷側妃察覺到她的目光,下意識地便揚起臉朝她露出一個十分親切的笑來。



    但,笑容不過剛剛綻出一寸,身邊一道冷厲的聲音便傳了過來:“你還不走,莫不是要等着本宮與你下逐客令不成?”



    聞言,寄荷側妃便笑得更開懷了一些:“妾自是要走的,娘娘莫急。”



    她十分感興趣地在下頭立着的婦人面上一掃,明明是一雙清冷的不食人間煙火的眼,但那一瞬,卻猛地綻出一種勾魂攝魄的媚來。



    但,那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罷了。



    她站起來,朝着永安王妃行了一個十分周正的禮——這禮,與此前那歪歪倒倒的模樣不同,反而,是十分恭敬端正的,縱是永安王妃存心挑刺,卻也覺得無可挑剔。



    永安王妃低頭吹茶,不再看她。



    無人搭理,寄荷側妃卻絲毫也不覺得尷尬,反而邁着小小的蓮步走到季笙面前,春蔥一般的手指搭在季笙的手上:“阿笙,你我一慣是有緣的,你若得空,也多來瞧瞧我纔是。”



    話音剛落,頓時便感覺一陣十分忌憚且厭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寄荷側妃卻不以爲意,手指輕輕在季笙手背上一點:“阿笙,說來,我既承了這身份,便是你的庶母,姨娘那種稱呼,我雖是不在意的,可若叫旁人聽了,只會笑你沒規矩。”



    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



    季笙將手縮回了袖子:“多謝姨娘提點。”



    她說着謝,於稱呼一途上,卻不肯鬆口。



    永安王妃眼角便帶了笑意。



    “阿笙這孩子,一向是個直性子,寄荷姨娘若是瞧她不順眼,也只能忍着了。”她道,“誰叫阿笙如今喚我做母親呢?”



    這滿王府裏,再沒有任何一個庶女,有這樣的臉面了。



    一妻一妾,兩個人針鋒相對,若神仙打架,季笙立在一邊,不敢擅自摻言,只安靜地裝一個沒有感情的擺設。



    半晌,寄荷側妃笑了笑,手卻又轉到季笙袖子上不肯放了:“阿笙的母親,與我來自同一個地方,我心裏疼她愛她,怎會怪她呢?倒是主母可得當心着些。”



    寄荷側妃淡淡地道,“妾聽聞此前阿笙被丟在雲舒院裏,主母從不肯過問的,縱是小孩子,受了多年冷遇,也總是有些記憶和怨懟的。若是阿笙有什麼待主母不恭敬或是出言不遜的,還請主母看且看在妾的面子上,莫要與阿笙計較。”



    “自然,”寄荷側妃擡頭,望向上頭高坐的永安王妃,“阿笙到底只是個孩子,若主母實在氣不過,便請一併記在妾的頭上。”



    “你?”永安王妃哂笑一聲,“你倒是好大的臉面。”



    她不屑道:“阿笙如今既喚了我做母親,便是我的女兒,自然也有我來親自管教。荷姨娘就別費心來摻和我們母女的事了,下去吧。”



    寄荷側妃見挑撥不成,不由有些懊惱,但當她轉頭,看到季笙這張沉靜如水的臉時,又覺那些事算不得什麼了。



    她行一禮,便施施然地帶着兩個貼身婢女一道走了。



    臨去之前,還不忘與那婦人招呼:“嬤嬤若是與娘娘說完了話,也請到聽荷齋坐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