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對着外人,她的熱情不失禮貌,淡淡地,僅浮於面上:“茶是王爺新賜的,說是什麼蒙頂雪芽,我也不懂,但嬤嬤常年在外行走,見多了世面,也好來品一品我這茶。”



    那嬤嬤便輕輕咳嗽一聲:“姨娘請便。”



    寄荷側妃這纔下去。



    原有些嘈雜的正院喧囂散了,重歸往日的安靜。



    有人面色肅然地立在門口,牢牢地把守着,不叫任何人進出。



    那婦人這才向後退了一步,立到堂中,端端正正地朝着永安王妃行一個十分鄭重的大禮——與此前那不甚恭敬的,便有了十分顯着的區別。



    “馥香參見娘娘!”



    永安王妃面上這才帶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笑,忙喚季笙:“快去,將嬤嬤攙起來。”



    季笙不解其意,但嫡母既發了話,她自沒有拒絕的權利,便乖乖地去攙對方起來。



    馥香也不扭捏,就着季笙虛扶的手站了起來,目光也跟着一道落在季笙面上,面上的笑容便更加擴大了些:“這便是府上四姑娘吧?果真生得十分動人。”



    季笙的頭便略向下低了半寸。



    永安王妃應了一聲:“這孩子,也甚沒眼力見兒,既攙了你起來,便該請你坐着纔是。”



    她掃一眼立在一旁的玉嬤嬤:“去,將我茶莊上的新茶給馥香沏上一壺,也好叫她嚐嚐滋味。”



    原還說得像樣,但話到了最後,卻又忍不住與寄荷側妃賭起氣來。



    她的茶,是自己茶莊上產的,自給自足着,比那可憐巴巴的賞賜自然高上不止一個臺階。



    季笙陪着馥香一道上前,有人重新搬了一把正經的椅子來十分恭敬地請馥香坐。



    王妃面前,馥香不敢拿大,雖是果真應承着坐了,卻也只坐了小半個凳子,s身子朝着永安王妃的方向略側了些,正是一個十分恭敬的姿態。



    季笙看得大感興趣。



    果然,無論是什麼人,人前人後,都是有兩張臉面的。



    茶來得快,白色的熱氣在空氣中升騰着,清煙嫋嫋,端得是十分雅緻。



    馥香略抿一口,便眉眼彎彎地贊:“娘娘是知道的,奴這笨嘴一慣只嘗得出鹹淡,什麼蒙頂雪芽,不過是販夫走卒爲了換五銖錢用來糊弄用來糊弄傻子的玩意,花裏胡哨的,取巧還行。”



    永安王妃嘴角翹了翹。



    她態度的變化,自然沒有逃過馥香的眼,馥香心中大定,腦子一轉,剩下的話更如流水一般傾瀉出來:“倒不如娘娘這茶,奴卻覺得甚是甘美,不如,娘娘且賞奴一個面子如何?”



    “哦?”永安王妃果真十分感興趣的模樣:“你想要什麼面子?”



    見永安王妃果真被提起了興趣,馥香便笑嘻嘻地道:“娘娘這茶,十分新鮮,奴想求一餅帶回去,待過幾日郡主娘娘過了門,也好叫郡主娘娘嘗一嘗纔好。”



    提到季芸,永安王妃面上笑容更大了些:“阿芸慣常與我親近,又時時來我府上做客,我的茶,她縱吃了沒有十餅,也有八餅,又如何要你來替她討茶?”她掃一眼馥香,調笑到:“你這刁奴,分明是你自己想來誆我的茶纔是。”



    馥香面上便有些訕訕的:“奴早曉得娘娘一貫靈通,倒是叫娘娘瞧了笑話。”



    季笙在一旁看得大奇:這二人,身份明明天差地別,可卻能在一處這般調笑,幾可稱得上沒大沒小——



    若不是親眼瞧見,她是斷斷不敢相信嫡母還有這樣一面的。



    她驚奇地立在一邊,目光不住在正說話的二人身上打量着,連眼睛都不肯眨一下了。



    她怕自己一眨眼,這場夢便醒了……



    然,這卻是切切實實發生在她眼前的,並不是夢。



    永安王妃便遞給馥香一個“果然如此”的眼神,嘴裏卻不忘吩咐玉嬤嬤:“你去與這老刁奴裝兩餅茶來,好叫她帶着,莫叫她日後傳些什麼我不與她喫茶的話。”



    目光,卻不着痕跡地在季笙面上一掃而過。



    玉嬤嬤笑着應了一聲,卻去拉季笙:“四姑娘在此立了半日,怕是也已乏了,不若隨我一道去耳房分茶,也好歇一歇。”



    季笙又哪裏不曉得這是要將她支開?



    但她本無立場,也無心思多在這二人身上打轉,便只帶着二婢一道去了耳房。



    不相干的人一走,馥香與永安王妃便坐得近了些,兩個人交頭接耳的,聲音也低了下去:



    “你可打聽好了,那日,她果真要來?”



    “是。”馥香應道,“娘娘只管放心,我家主母早就安排好了,戌時一刻,您便什麼也不管,只坐着喫茶便是。”



    “可我到底有些不放心……若是出了什麼岔子,我怕……”



    “娘娘怕什麼?”馥香笑道:“古語云,置之死地而後生。娘娘且想一想,還有什麼比您如今這局面還糟糕的嗎?”



    “這……”



    自然是沒有的。



    她被困在正院多日,往日身邊得力的奴婢一一被人換走,管家的對牌落在寄荷那賤人手中,她卻渾渾噩噩地睡着,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一切改變,卻無力阻止。



    就連如今,她雖已大好了,可心頭上的那些傷痕和仇恨,卻是用無數靈丹妙藥也撫不平的。



    她咬了咬牙:“你說的很對,沒有比現在更糟糕的了……如此,我便只管信你,也信你家主母。”



    更信那個人……



    有人眉目含笑地提着一包東西走了進來。



    見到永安王妃,身子率先矮了半截:“娘娘,茶分好了。”



    靠在一起的人便分開了。



    永安王妃眼瞧着季笙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咳了一聲,朗聲同馥香道:“請你家主母只管放心,阿蘭如今雖有些不懂事,可在她出嫁之前,本宮自會好生調教她,不會叫她與郡主惹麻煩。”



    她目光在季笙身上一掃而過,重新落到馥香面上:“雖則,阿蘭也該喚我一聲嫡母,可她自有生母,倒不好叫人骨肉分離的,反是阿芸與我這姨母兼舅母更親近些,日後,咱們兩府走動,也只管論阿芸的關係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