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一百四十章
    這是自然。



    季芸是貴女,地位尊崇,雖低嫁了些,到底是正經夫人,季蘭卻不過是一個小小庶女,日後也只是上不得檯面的妾。



    ——便如她與庶妹,孰親孰疏,孰貴孰賤,大家都是聰明人,心中自然都掛着一杆秤。



    馥香明顯鬆了一口氣:“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如此,她方纔好與自家主母交差——實則,送聘一事,原就不過是個幌子罷了。國公府最重要的目的,卻是爲了探明永安王妃在此事上的態度。



    二人你來我往地打了幾圈太極,日頭高升了,馥香便別了永安王妃自回去覆命。



    臨走前,目光仍不忘在季笙面上淡淡掃過:“四姑娘這模樣,生得甚好。”



    她好不好的,卻也不需旁人來掛懷。



    季笙雖覺得這話似頗有深意,但她不曉內情,也自不會在意,只一門心思地照顧永安王妃——到底是大病一場,底子尚且虛着,若有不慎,怕是會舊疾復發。



    更何況,這場病,到底是因她而起……



    日子便這樣一日日地過去了。



    離了陳雲樵,季笙的生活突然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她卻覺得有些不適應。



    雖然如今她的日子一日比一日更好,也更受永安王妃器重,可到底,那不過是無根的浮萍,她只覺得十分心虛。



    時光也變得漫長起來——彷彿,除了盼着陳雲樵再次出現外,她便再也沒了任何指望似的。



    可她心中清楚,他再也不回來了。



    時光兜兜地轉着,縱然難熬,到底叫季笙熬到了八月中。到底是到了八月中旬。



    那場盛大的,足以叫季笙牢牢記住的婚宴也悄悄地拉開了序幕。



    季笙還沒睡醒,便有人扯她的袖子,不住地在耳邊聒噪着:“小姐該起了,今日郡主娘娘出嫁呢……”



    那時季笙正做一場美夢,猛地被人打斷,她自然不甚高興。



    再開外頭,天色仍漆黑着,連魚肚白都沒現,更加沒了好氣:“正宴尚在夜裏,你着什麼急?倒擾了我的好夢。”



    她一慣有起牀氣,這話說的便比尋常帶了幾分氣性。



    香茗一慣粗枝大葉,纔不會惱她,只笑眯眯地哄着:“小姐怕不是忘了,今日不光是芸郡主出嫁呢……”



    季笙睜開了眼。



    是啊。



    她只當這場熱鬧與自己無關,卻是忘了,除季芸郡主出嫁外,她尚且還有另一個姐妹,也是今日出嫁。



    芷蘭軒裏,卻沒有季蘭原本料想的那般熱鬧。



    她雖是皇妾,可上頭主母來頭實在太大,又是二人一道進門,三府都是極重規矩的,這樣一來,芷蘭軒便顯得略冷清了些。



    不過是在門楣上掛了兩盞紅燈籠,至於紅綢——因怕與季芸郡主衝撞,連紅綢都被換了粉色。



    季蘭坐在鏡前,面無表情地梳着頭髮。



    她身側,站着一個畏畏縮縮的婦人,看向季蘭的目光中,卻滿是心疼:“阿蘭,你,你今日便要嫁了,我……”



    “什麼阿蘭?”季蘭臉一沉,“你是什麼身份?當叫我三姑娘纔是。”



    聞言,那婦人面上頓時滾下兩滴淚來:“三姑娘,可我也是你的生母呀……”



    季蘭沒好氣:“別人的生母,能叫她十里紅妝,風光大嫁,你除了這個屈辱的身份,不上不下地吊着,還能與我什麼?”



    她轉頭,見生母面上掛了淚,滿臉傷心的模樣,不由更生氣了:“我出嫁,大喜的日子,你哭什麼?莫不是想觸我的眉頭?”



    母女二人,一貫如此相處,季蘭生母被女兒訓斥,也不有異,忙急急地拭了淚,勉強扯出一個算不得好看的笑容來。



    季蘭這才覺得心裏好受了些。



    她站起來,信手捏起旁邊婚服的一角,上下打量着這件被特地做過手腳的婚服,更覺滿意。



    石國公府一早便來交代過,爲怕衝撞了少夫人,不許她這做妾的穿大紅衣裳。



    但這也無妨。



    她眉眼彎彎地瞧自己這件婚服:她特選了深紅的料子,卻因樣式新穎,並不顯得老氣,加之她特意名人在上頭墜了無數名貴的南珠,在燭光掩映下,十分熠熠生輝。



    季蘭心想,等到婚禮上,她與季芸一道站着,藉着燭光,還有她這滿身的耀目的南珠,定不會將這衣裳的暗沉顯現出來,到那時,在不知情的賓客眼中,誰是妻,誰是妾,反而不一定了。



    更何況……



    她想到自己命人探來的消息,心中更加得意。



    聽聞那位屆時也會觀禮,待她盛裝出席,在那位面前露了臉,日後再怎麼,也總有自己的好日子過。



    她掃一眼立在一旁滿臉緊張的桔秋:“還不伺候我穿衣,你莫不是又想捱打?”



    桔秋聞言,頓時本能地瑟縮一下,忙急急地取了衣裳便伺候季蘭穿上。



    衣服上了身,季蘭這才重新坐下來上妝,目光在一排淺粉緋紅的口脂上掃過,不過一眼,便下了決心:“替我上這個。”



    她所指的,是一盒十分精緻的口脂,盒子描金繪彩,上頭釉色十分鮮亮,又特裝了合頁,正半開着,便露出裏面正紅的,鮮豔欲滴的顏色來。



    “三姑娘……”生母在一旁囁囁地提醒她,“這顏色實在太鮮豔了,要不,咱們換一個吧……”



    日後嫁過去,是要在別人手底下討生活的,今日這般大出風頭,折了未來主母的臉面,日後怕是不好過。



    季蘭哼了一聲:“你緊張什麼?我這樁婚,是你姑爺特在陛下面前求來的,日後有他疼我寵我,我又何須將區區一個季芸放在眼裏?”



    她不屑道:“我知你小心謹慎了一輩子,可不是每個人都是你,也不是每個人的日子都會過得如你這般憋屈。你怕什麼?”



    這世上,能走的路有許多條,縱是同一條,只要是不同人的人走過去,也自會有不同的結局。



    “我怕你日後……”



    “你怕,我可不怕。”季蘭道,“你瞧聽荷齋那位,入府之前,她一無所有,可有了父親的寵愛,如今連正院那位也對她多有忌憚,你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