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一百七十四章
    石國公夫人高坐在上首,居高臨下地將下頭尤自不甘心的季蘭望着,目光冷的如冰一般。



    她便這樣將季蘭看着,以一種十分奇異的目光,彷彿是同情,又彷彿是厭惡般,直直地將季蘭看了許久,直到季蘭有些不安地動了動,她才猛地暴喝了一聲:“跪下!”



    一瞬間,季蘭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石國公夫人,手卻將自己指着,結結巴巴地:“姨母,你,你說什麼?”



    跪下?



    她又沒有做錯什麼,憑什麼下跪?!



    季蘭環顧四周,環境是陌生的,每一張臉也是陌生的,她這才驚覺過來,原來,這裏已經是石國公府,而非她所熟知的芷蘭軒了!



    如今,她不再是永安王府裏備受父親疼愛的女兒,而是石國公府裏一名一文不值的妾了!



    巨大的落差叫季蘭有些接受無能。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立在下頭,舉目四望,無一不是陌生的,一種從未有過的委屈和孤寂頓時席捲了她。



    幾乎只是一瞬間,她的眼裏,已盛滿了盈盈的淚水,搖搖欲墜地掛着,彷彿只要風一吹,便要立時滾落下來了。



    然,還不待她再反駁什麼,石國公夫人已向下使了一個顏色,頓時,幾個粗壯的婆子便朝着季蘭圍了上來,眼疾手快地便按住了季蘭的手,腳在她腿彎處重重一踢,季蘭沒有防備,頓時跪倒在地。



    這還不算完。



    滿堂的陌生中,她彷彿聽見有人冷笑的聲音,冰冷地,帶着極大的侮辱和嘲諷,她只覺自己臉上火辣辣地,彷彿此前的那一巴掌,並未甩到旁人的身上,而是重重地落在自己面上。



    那麼疼,幾近錐心,將她有些糊塗的腦子打得此生從未有過的清醒。



    一隻粗糙的大手重重地按在她的腦袋上,猛地向下一按,季蘭反抗不得,腦袋頓時貼在地上。



    細白如瓷的臉,靠近了石板地,十分貼近,她幾能看得到上頭任人踐踏的卑賤的塵埃,一粒又一粒,那麼分明。



    就如一頭扎進這國公府的她,地位,已低到不能再低。



    她徒勞地掙扎着,試圖擺脫這種難堪的控制,但是,無論她如何用力,那一隻又一隻的手卻始終將她按得牢牢的,叫她連動也不能動一下。



    那是些粗使的奴婢,手上的老繭幾乎能割破她柔嫩的皮膚,現下,她們重重地將她按在地上,以一個十分侮辱的姿態叫她跪着,甚至,還有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一隻手,趁着衆人不備,狠狠地,重重地在她的腰上擰了一把。



    頓時,一陣錐心的疼痛自腰間傳了過來。



    季蘭不由白了臉,慘呼一聲,眼一眨,一滴淚已脫框而出,重重地砸在地上,摔成四分五裂的碎珠。



    眼睛的余光中,一條緙絲裙子的輕輕地觸了地,然後又被輕巧地提起,走了幾步,到了季蘭面前,又蹲下來,一隻手輕易地將她的下巴挑起。



    緙絲的裙子啊……



    長安貴胄,達官顯貴,方能穿着的緙絲布料……



    季蘭曾偶然得過一把緙絲團扇,細閃的料子,上面只繡了十分簡單的紋路,她卻一度愛不釋手,十分寶貝。



    如今面前這個婦人穿着她最喜歡的緙絲料子,在她面前蹲了下來,細長的手指,指甲鋒利如刀一般,譏誚且諷刺地說道:



    “你還真是搞不清狀況呢,蠢貨。”



    季蘭不由瞪大了眼,傻愣愣地看着石國公夫人。



    往日,這位夫人,雖算不上喜愛她,可每每上門來做客時,卻也總是笑盈盈地,還與她送過見面禮——那是一隻通體瑩白的白玉鐲子,種水極好,能將人的胳膊襯的也如玉一般,盈盈一握地,十分動人。



    平素,她甚是喜愛那隻鐲子,因實在太過貴重,並不曾時時攜帶,反而是珍而重之地放在自己的妝匣中,用了一道又一道的鎖,將它鎖得牢牢的。



    今日,她出嫁,爲怕石國公夫人來見她,便特特地將鐲子戴在了手腕上,爲的,便是能博得石國公夫人的半寸好感,也好叫她順利地在這國公府裏能有一席之地——



    她雖只是妾,可到底,也是陛下親賜,又有石國公夫人青眼,縱是季芸郡主,也不能奈何她。



    出門前,季蘭抱着滿心的歡喜,帶着無盡的希望奔赴新生。



    如今,她被按在地上,身上被人掐了,怕是已青紫起來,面前,是往日待她十分客氣有禮,又不失親暱的石國公夫人。



    如今,慈祥的夫人不再慈祥,眉目間,反而充滿了對她蔑視和鄙夷!



    石國公夫人輕笑了一聲,目光中,多有鄙夷:“今日,我不妨告訴你。憑你是陛下親賜,還是我兒特求來的,既已來了我國公府,便要守我國公府的規矩。”



    石國公夫人站了起來。



    “你既是我兒的妾,更是主母的奴婢!便該好生做好你的妾室身份,守好你的本分!日後,你當好生伺候我兒與郡主,絕不可叫他們因你而鬧出任何矛盾!”



    她回首,目光凌厲:“你聽懂了嗎!”



    季蘭木愣愣地,被衆人按着,只覺心跳一陣賽過一陣。



    她想搖頭,想要辯解,想要與對方爭辯,可是,她被那麼多雙手緊緊地按在地上,連動一下都不能,又如何能爲自己說半個字呢?



    她眼一眨,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撲簌簌地不住往外滾落着,可是,她的目光,卻十分悽然。



    一句“知道”就梗在喉嚨裏,怎麼也擠不出來。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季蘭艱難地,想要搖頭,可是,那麼多幾乎要喫人的目光將她望着,瞪着,她的心裏,早已害怕起來,連一句多餘的話,一個多餘的字也說不出來。



    她只能強忍着心頭的委屈和憤怒,一下又一下地機械點着頭,喉嚨裏,十分艱難地一個字一字地往外蹦着。



    “我知道了。”



    她聽得自己的聲音,那麼不甘心地,充滿了委屈:“姨母今日的教誨,阿蘭定永生不忘。”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