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二百三十五章
    靜默過片刻,御花園重新喧囂起來。



    容後棄了季笙的手與她吩咐:“你如今身份不同,不該再去做那些伺候人的差事。”



    又喚阿圓:“你去,與阿笙搬一張桌子來,別太遠,只管放在我旁邊就是了。”



    此言一出,季笙頓時又覺出無數冰冷似刀的目光朝她疾射而來,寒冷地,鋒利地,幾要將她扎得遍體鱗傷。



    她有些坐立不安:“殿下,這樣於理不合……”



    “什麼理?”容後掃她一眼,“我若說合適,便是合適的。”



    見季笙仍滿臉不安,下意識地,她看一眼正與季芸說話的永安王妃,朗笑一聲:“王妃娘娘,可是你素日在王府裏將這丫頭拘得狠了?本宮命她挨着坐,她都不敢呢?是你不肯放人,還是?”



    話有些不好聽。



    但衆人都瞧得真切,皇后這番話並不是刻意在爲難永安王妃,反像突然與王妃十分親近地開起玩笑來——



    衆人都有些驚奇。



    不是說,永安王妃素日並不與皇后交好,甚至還有些齟齬麼……那今日這般親厚,又是爲了什麼?



    下意識地,有人的目光朝容後身邊那個低眉順眼的女郎望了過去。



    女孩子年歲不大,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穿一身北地女兒慣常制式的衣裳,然又似有些不同。



    好像衣袖更寬些,裙襬也多了加了一圈褶子,壓得密實,被微風一拂,便飄飄揚揚地,無端多幾分風流的姿態來。



    但這樣的風韻,卻不似北地,反而像是南朝過來的那些女郎們,風流婉轉地,無端動人心絃。



    合着她那張眉眼,倒是有幾分皇后的神韻——



    衆人心中便都多添了幾分深意。



    聽聞皇后出身南地,孤身一人地嫁到北朝,身邊又無故人,想來十分孤寂,她們不過外人,觀這庶女都覺與皇后頗爲相似,若是身處其中的皇后,見得這樣一張與自己十分相類的臉,怕是很難不生出好感吧。



    這永安王妃,還真是擅專營呢——前陣子永安王與王妃鬧得那場好戲,在場衆人都是知曉的,還當永安王妃如今已被夫君厭棄,再也翻不得身了,可人家多會鑽營啊,一轉臉,便像一個沒事人似的,大大咧咧地出席了國公府晚宴,今日,又堂而皇之地帶着庶女出席如此重要的宴會——



    等等!



    國公府晚宴?!



    有些心思活絡的,已經盤算開了:原來永安王妃,竟是打的這個主意啊……



    先探明瞭皇后也要出席石國公府晚宴的消息,再帶着那庶女去了國公府,又別出心裁地叫這庶女在皇后面前露了臉,掛了名,緊接着,又急急地請了旨,要將這庶女記到名下……



    哪裏是真的要記在她的名下?



    她分明,只是想要加深皇后對這庶女的印象,叫皇后輕易不敢忘了這庶女,且瞧瞧今日,永安王妃堂而皇之地帶着這庶女來了皇后,還將這庶女打扮成這般模樣——



    分明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瞧,這藉口,尋得多好啊。



    皇后多年孤寂,身邊無人陪伴,單一個季芸,便足夠叫皇后看得像眼珠子似的,如今又平地冒出一個與她神態風韻都極其相似的庶女,又如何能不叫容後第一時間便看中……



    甚至連這庶女的身份,都像是刻意安排好的。



    衆所周知,陛下最愛收集與容後神態模樣相似的女子,如今平地冒出一個庶女來,無一不似皇后,若是叫陛下見着——



    不由在心中暗讚了一句永安王妃這一手實在高明。



    若是不高,怕便不會以嫡女的身份來定義這庶女了——若是這庶女走在外頭,被不明身份的陛下瞧見了,怕是很快便要被納入宮中。



    可永安王妃多會謀算啊。



    這庶女一旦展露人前,便成了皇后所看重的嫡女,身份貴重自不必說,又是陛下親弟弟的女兒,他的外侄女——縱是陛下昏聵,也絕不會納侄女入宮爲妃。



    更何況,陛下勵精圖治,並不昏聵。



    於權謀一術,實在是個中高手。



    但衆人俱都是見過大世面的,又豈會輕易去毀了皇后與永安王妃精心設下的局?見得容後問永安王妃,便有人捂着嘴笑起來:“依臣妾看來,怕是王妃娘娘離不得四姑娘,不捨得叫四姑娘去殿下身邊呢。”



    她這番話,說得頗有趣味,頓時便響起稀稀拉拉的笑聲來。



    永安王妃被衆多目光看着,不由一笑:“捨不得,倒也是真的。”又像是有些掙扎的模樣,“阿笙這孩子被我養在府裏,嬌慣壞了,若是到殿下身邊,只怕有些不周全。”



    容後便嗔怪地看她一眼:“有什麼不周全的?本宮是叫她挨着坐下,與本宮說說話罷了,又不必她伺候什麼,你又何必小氣?”



    “這……”



    “好了好了,你也別小氣,阿笙是個好孩子,知禮懂事,你也莫要過於苛責。”



    容後又吩咐阿圓:“去,將桌椅命人搬來,令上一桌酒菜,就擱在本宮旁邊,也好叫我與阿笙說話。”



    竟絲毫也不給永安王妃推拒的機會。



    實則,永安王妃也不會拒絕——恰相反的,是容後越是待見季笙,於她便越發有利,她又怎會將到手來的好機會拒之門外?



    但,面上的工夫,多少也是要做一些的。



    她便似有些惶恐的模樣:“若是阿笙伺候不周,還請殿下看在臣妾的份上,多多擔待一些。”



    容後便笑:“本宮看來,這孩子卻十分進退有度,王妃你也不必太過嚴苛。”



    兩個人,在整個趙國,身份都是數一數二的貴重,如今卻爲一個庶女,你來我往地過了數招,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似在維護這原名不見經傳的庶女——



    實爲平生罕見。



    梅花靜綻着,雪蕊幽香地,待着凌寒的孤傲,立在御花園裏,也添幾分喜慶之色。



    唯有人立在暗處,以一雙十分仇視的目光,將上首正乖巧坐着的季笙死死地盯着,幾要從一雙妙目裏噴出火來。



    三巡之後,衆人都有些醉醺醺地。



    見衆人的關注力不再落在她身上,季笙方纔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