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二百四十二章
    於大義言,皇后所維護的,是天家尊嚴,莫說是一個小小趙晴娘,便是身份再貴重的人,若真如此大膽,也只有死路一條。



    相較而言,皇后今日的責罰,已然算是狠輕的了……



    二人正說話間,外頭有人進來回稟:“四姑娘來了。”



    永安王妃眼中微閃。



    片刻,她方纔露出一個笑容來,“快,請四姑娘進來。”



    季笙縮着袖子立在廊下,周圍點了火盆,可四下透風,也不過是看着溫暖罷了。



    寒從腳下起。



    她搓着手,不住地前後跺着腳,方纔覺得身上有了一絲暖氣,然心中卻比這天氣來得更涼三分。



    往日,她來這院子,從來不必待人通傳,反是衆人一見了她便如看到救星一般地迎了上來,恭敬請她入內——甚至在今晨出門前,也是如此。



    可今夜歸來,她須得立在這四面透風的廊下,凍手凍腳地,周圍伺候的人也都離得遠遠地,彷彿她是什麼洪水猛獸一般。



    她不明原因,可衆人既離她甚遠,她自也不會貼上去。



    “四姑娘,請入內吧。”



    有人揭了門簾一角,裏頭的暖氣便往外竄,季笙不由覺得精神一振,忙帶着滿身的寒氣急急入內。



    “阿笙來遲了,母親勿怪。”



    永安王妃便淡淡掃了她一眼。



    “無妨,是皇后留你,又不是你一意孤行,我怎會怪罪?”



    季笙便鬆一口氣。轉眼看見藥碗熱氣騰騰地,不由上前一步:“母親還未用藥吧?阿笙伺候母親。”



    然而,她的腳不過剛向着藥碗挪了半寸,立在一旁的玉嬤嬤卻率先一步含笑將她攔了:“四姑娘方纔從外頭回來,身上帶了寒氣,娘娘病體初愈……”



    到底給她留着幾分臉面,縱是拒絕,也是以禮相待的。



    季笙便從善如流地應了:“是呢,倒是我的不是,所幸嬤嬤提醒,不然便真成了我的罪過。”



    永安王妃這才命季笙坐下,待藥入了喉,吞一顆蜜棗,棗香在口腔中蔓延開來,她這才與季笙說話:“今日在宮中,你也見了皇后……”她停一下,方纔意有所指地道,“你覺得皇后其人,如何?”



    季笙早知定會有此一問,但當想法變成現實,她仍忍不住在心中細細思索過一番,方纔道:“殿下她,是個好人……”



    那麼多次的出手相助,她又怎會不記得對方的好?



    然而永安王妃聽着季笙這話,卻不甚滿意的模樣:“便單只是如此嗎?”



    季笙心跳便漏了半拍。



    她目光落在嫡母身側小几上擺着的藥碗上。



    藥碗已空,唯上頭仍殘留的幾滴藥湯昭示着這隻碗究竟有過怎樣的使命,那麼晶瑩剔透地掛着,折射出她小小的影子,於火光跳動中,顯得那麼孤立無援。



    沉默片刻,她聽得自己聲音低低的,帶隱約的歡喜:“我雖是初次入宮,可不知爲什麼,見着殿下便覺十分親近,忍不住便想靠近……”



    絕無虛言。



    那個眉目溫和的婦人,很難叫人不對她生出好感來。這種好感之於對季笙有救命之恩的容後,又大不相同——



    “只是,”她猶豫着,“今日我欲與殿下辭行時,宮人們卻道殿下有事,不便見我……”



    她擡起頭來,目中隱約有些惶恐:“母親,殿下她,她是不想見我麼?”



    永安王妃目中微微一閃。



    “你,你對皇后,十分親近麼?”



    繞是一貫自信的永安王妃也忍不住感嘆,血脈相連的命運,還真是神奇。



    季笙眼中的孺慕,不是假象——與待她時的小心翼翼不同,打心眼裏地親近一個人,從眉梢眼角處,都是能看出來的。



    永安王妃語焉不詳,偏過頭去看被燭火投射出的微微晃動的影子:“殿下不會不想見你的。”



    絕不會。



    畢竟,你於她,比任何人都要來得更加重要。



    ——若不是今夜探來的那些消息,她也不會灰心喪氣。



    季笙卻明顯鬆了一口氣:“既不是殿下厭了我,我,我便放心了……”



    聲音裏,有隱約的激動。



    然永安王妃守着半夜不睡地喚了季笙前來,卻不是爲了這件注成定局的事——



    想到她這些日子來的折騰,又想到今夜探來的那個消息,再看季笙這般模樣,永安王妃便從心中生出了隱約的不耐煩。



    “阿笙,”她驀地出聲,打斷了季笙接下來的話,語氣中,彷彿摻着冰冷,“你可知我今夜召你來是爲了什麼?”



    季笙沉浸在歡喜中的心情驟被打斷,眼中的光芒頓時暗了下去,整個人也恢復了之前的模樣——懨懨地,怯怯地,與往日那個上不得檯面的小家子氣的庶女並無兩樣。



    “母親,阿笙不知。”



    “前陣子,你父親在外頭與你定了一樁親事,你可還記得?”



    果然來了。



    季笙方纔進來,心中便一直掛着此事,如今聽得永安王妃果真提起,心頭便是一沉——縱她岔開話題,無論怎麼拐,那道彎,始終會回來。



    袖中的手不由將衣裳一角抓緊了。



    永安王妃半張臉都在黑暗中,揹着光,季笙看不清對方面上表情,只能模糊地揣測着對方的意思,語帶試探地道:“母親,您說過要爲阿笙做主的……”



    “做主?”永安王妃便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是呀,我是說過,要爲你做主的。”



    若是沒有得到那個消息的話。



    她將這庶女捧得這樣高,原以爲對方能發揮出最大的效用,可如今夢想破裂,那樁原看不上的婚事,恐怕是要成爲高攀了。



    想到這裏,永安王妃更覺得心頭煩躁,對着季笙也沒了往日的好性:“我已與你父親商量過了,明日,那家便會過府下聘。阿笙,待過了文定,你便是別家婦了……”



    !



    季笙大驚,心下慌亂之餘,連尊卑也忘了,頭急急擡起來望向永安王妃:“母親,可是,您,您不是說……”



    “不是說什麼?”永安王妃淡淡掃她一眼,“我前陣子病中糊塗,若是與你許了什麼願,自是做不得數的。阿笙,我仔細想過了,那戶人家,實在算不得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