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二百四十四章
    雖是這樣說着,然手卻老老實實地抓了一把已剝好殼的熟板栗與季笙遞了過來,“淨會喫現成的!”



    然話音未落,卻先繃不住臉,嘴巴一勾,便笑起來。



    這張笑臉溫暖明淨,如三月的春暉,照得人周身都是暖洋洋地。



    季笙便也跟着笑,信手摸一顆剝得光溜溜的板栗放到嘴裏,軟糯的果實被烘烤到了極致,一口下去,頓時齒頰留香。



    或是這爐火正旺,或是板栗實在香軟,叫她心中最後的一絲寒冷也隨這滿室的笑臉一道被溫暖了,她微眯起眼睛,便露出一個十分怯意的表情來。



    “這麼多日子都過去了,你們曉得我一貫是最憊懶的那個,既有你們替我操持,又哪裏須得我親自動手呢?”



    衆人便也跟着笑。



    季笙身邊婢女不多,但各個都是忠心不二的,幾個年少的女孩子坐在一起,就着暖爐圍成一個小小的圈子烤火取暖,間或丟幾顆生板栗進爐子,桌上擺着容後與季笙賜下來的果子,就着四溢的茶香,大快朵頤起來。



    冬日,外頭大雪紛飛着,天地俱是白茫茫的一片,唯正院裏頭小小碧紗櫥卻如最暖的冬日,女孩子們卸了心事和差事,毫無芥蒂地聚在一起你挨着我我挨着你,間或發出小小的爆笑。



    毫無遮攔的笑聲恣意,有些大,似長了翅膀一樣,飄到前頭的正院裏頭,原閉着雙眼正在假寐的永安王妃不由睜開了眼睛。



    “這些小姑娘家,還真是放肆。”本就歇在永安王妃身邊的玉嬤嬤說着便要起身,“且待我去訓斥她們一番,省得擾了娘娘好夢。”



    “無妨。”



    永安王妃伸手製止了對方的動作,凝神細聽片刻,方纔道,“由她們去吧。”



    今夜沒有月色,可外頭寒涼,間或從房門縫隙擠進來一寸,涼颼颼地,直要將她的骨頭都要凍裂似的。



    有多久,她也沒有聽見過這樣的笑聲了……



    永安王妃眯起了眼,仔細地回想着,但那些往事實在太過遙遠,她怎麼也想不起來,便只是一個人撐着手坐在牀上,直至天明時分,方纔倒下,沉沉睡去。



    補覺的時間總是過得十分快。



    她正迷迷瞪瞪地,便聽外頭起了嘈雜,永安王妃躺在牀上,只覺自己被這一陣噪音吵得頭幾要裂開似的。



    “來人。”



    她說着,聲音也有些沙啞——頓時十分後悔昨夜對碧紗櫥衆人的放縱。



    有人放輕腳步推門進來,看到永安王妃已醒來,便是一愣:“娘娘昨夜未曾歇好,怎地這樣早便起來了?”說着,面上便是一白,“可是奴婢等太過粗笨,吵醒了娘娘?”



    心跳如擂鼓,源於對主母的懼怕。



    許是近來年歲漸大,又或是大病一場銼了永安王妃往日的鬥志,往日雷厲風行的脾性已改了不少。



    她聞言,也不過是略皺了眉:“外頭髮生何事,怎的這樣吵鬧?”



    見永安王妃竟不追究,那婢女便明顯鬆了一口氣,想到外頭的事,又有些喜氣洋洋地模樣:“娘娘是忘了,今日,陳府前來送聘呢……”



    “送聘?”



    是了。



    她記起來了。



    永安王與季笙定的那樁婚事,正是外鄉來的陳氏,名不見經傳地,說是個什麼小郎中,雖地位不高,但也算得上薄有資產,今日正是爲納季笙爲妾而來。



    不過是個庶女,如今又只是一局死棋,若能丟將出去,賣得一筆財富,也算得上是她的造化。



    永安王妃便微彎了眼。



    “伺候我起身罷。”



    又四下掃一眼,“今日既是四姑娘的大喜日子,便不好叫她露面了。你吩咐下去,叫她好生在房裏待着,不要隨意走動。”



    上一回,石國公府下聘時,允了季蘭露面,已是大大地將王府的臉面丟了一回,這一次,她絕不能容任何人再出紕漏。



    那婢女領了命,自下去吩咐不提。



    永安王妃這纔打起精神來瞧鏡中的自己。



    眼角處,不知何時爬上了細細的紋,她皺着眉,眉目間隱約有幾分冷厲的模樣——本就不是和順的性子,縱要擺出平易近人的模樣,也總像是隔着一層看不見的霧。



    她嘆了一聲,到底放棄了掙扎。



    玉嬤嬤上前來,與她戴一對碧玉手釧,又在她耳邊悄聲回稟了什麼,永安王妃方纔眯了眯眼睛,站起身來,朝着外頭走去。



    剛一行到院裏,便覺眼前一花,滿目俱是喜慶的紅彩,被掛在各式的禮品上,幾要晃花了人的眼睛。



    堂中,立着一個鶴髮童顏的老人。



    永安王妃一看清她的模樣,便是一愣:“太醫,我舊疾已愈,你怎會在此?”



    正是先頭季笙特從寄荷側妃手裏搶過來與她瞧病的太醫,那張食補的方子,她還讓廚房的人照着做了一段日子,果真覺得精神比往日振奮不少。



    說來,那也是季笙的一番心意……



    但心軟的念頭不過在腦中一閃即逝,她很快便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只笑道:“恰逢今日陳氏與小女下聘,先生若是閒來無事,不妨在此喫一盞茶。”



    她說着,便要示意玉嬤嬤去倒茶,然玉嬤嬤卻似沒有聽懂的模樣,只攙着她重坐到了椅子上。



    永安王妃不由奇怪地看她一眼。



    目光還未來得及收回,那太醫卻已捋着袖子朗笑道:“王妃娘娘,臣今日前來,確有大事。”



    他朝永安王妃拱了拱手,滿臉帶笑地。



    永安王妃不由看他一眼,突然想到些什麼,面色不由一冷:“怎麼?莫不是王爺請你來與那賤人瞧病的不成?”



    心裏,已重重哼了一聲。



    這的確像是那糊塗鬼會做的事。



    不過,若真是這樣,還真是有些諷刺——他明知今日是什麼日子,偏生還要找人來與她添堵……



    永安王妃越想越氣,越想越怒,不由重重拍了桌子一下。



    上頭擺着的茶盞輕巧,被這盛怒的力道一拍,頓時被震得輕跳着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然,就在這小小的脆瓷聲中,那太醫卻笑起來,“臣不才,承蒙陛下看重,領了太醫院的差事,也多在各府行走,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