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二百五十章
    入了前頭正廳,便見永安王妃手邊擱着一盞冷茶,面色沉沉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季笙凝神靜氣,仍如往日般恭敬地行禮——玉嬤嬤教授的禮數,她學得極有天賦,一點就透。



    往日,永安王妃心中別有所求,見得她如此靈秀,也覺十分安慰,但今日,見着季笙這般挑不出錯的模樣,卻是怎麼看都覺怎麼厭煩。



    原準備的一籮筐的話,想了想,到底是生生地忍了下來,只將鏤金嵌玉的盒子丟給季笙:“此乃你未來夫君贈與你的東西,你且好生收着。”



    季笙哪裏有興致,聞言也只是面色淡淡地隨手遞給阮娘收了。



    永安王妃面上閃過一絲奇色:“你不瞧瞧是什麼?”



    她拿到手時,都有些好奇呢……



    季笙面上淡,聲音更冷:“無論什麼,左右是……送來的,阿笙只管收着便是了。”



    有心人給了無心人的東西,縱是再好,於她而言,也不過破銅爛鐵一堆罷了。



    她這樣死氣沉沉,一看便是對自己失望了——可永安王妃捫心自問,也並未欠了這庶女什麼,至多……



    至多不過是給了她一些虛無縹緲的希望罷了。



    不過,她可是從來都沒有承諾過任何事的,既是如此,如今這庶女又在她面前來擺什麼臉色?



    永安王妃面上便多了幾分不喜:“聽聞你與聽荷齋那賤婢十分相熟,可是真的?”



    她身邊的人,總不好有二心,否則……



    季笙心便跳了一下。



    “阿笙與荷姨娘,實在沒什麼交情……”她怕永安王妃不信,將雲舒院那事搬出來:“按說,荷姨娘搶了阿笙的院子,叫阿笙得了親近母親的教機會,原是一樁好事,可阿笙私心裏卻覺十分不喜她……”



    面上有些紅,嘴微微地嘟起,有些小心眼的模樣。



    庶女果真是庶女,上不得檯面。



    永安王妃覺得心頭的惡氣順了一些:“我曉得你如今年歲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也不欲與母親同住……”像有些捨不得,但更多的,卻是施恩的姿態:“如今你已定了親,很快便是別家人了。若再住在我的碧紗櫥裏頭,倒是十分不便。我已與那賤婢打過招呼,今日,你便搬回雲舒院吧。”



    季笙聞言,頓時一喜:“真的?”



    話衝出口,方纔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由有些訕訕:“可,可是父親那邊……”



    “這些事,你便不必擔心了。我自會與你父親說清楚。”永安王妃道,有意無意地小聲嘀咕一句:“總歸是他欠了你的,如今討回來一些,也是理所應當的事。”



    但她聲音壓得極低,季笙一時聽不真切,便只猶豫着看她一眼。



    但她這樣的做派,落在已多塔十分沒有好感的永安王妃面上,便成了更加礙眼的證據,她擺擺手,“罷了。左右如今也無事,你下去吧。”



    竟就這樣下了逐客令。



    季笙不疑有他,老老實實站起,恭順地行一禮:“阿笙告退。”



    眼,卻不着痕跡地在永安王妃面上一掃。



    對方甚至連頭也未擡,只擺了擺手,臉藏在被捧起的茶盞後頭,竟是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欠奉了。



    看起來,十分敷衍……



    季笙不知自己又從何處惹惱了嫡母,但對方既已下了逐客令,她自也不會再過多糾纏,便只領着阮娘一道出了前廳。



    走得幾步,阮娘急急追了上來:“姑娘,您不瞧瞧這裏頭的東西麼?”



    四下婢女都忙忙碌碌地,唯一雙眼卻牢牢粘在季笙身上,黏膩曖昧,像溼滑的蛇。



    季笙心中有氣,沉着臉,甩着手往前走:“不必。”



    哪裏有什麼好瞧。不過是權錢交易的犧牲品,她沒有資格說“不”,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既然如此,又何必抱有什麼希望——



    回了房,伺候的衆人都得了要搬離碧紗櫥的消息,便都着急忙慌地收拾東西,見得季笙回來,也不過略行一禮。



    亂糟糟地,看着無端令人心煩。



    有人搬了椅子與季笙在院裏:“姑娘,再過一會兒,您就可回雲舒院了,到那時,您又可以睡躺椅了……”



    躺椅啊……



    季笙含糊應了一聲,目光有些幽遠。



    那日,她重獲新生,便是在躺椅上半夢半醒時,有人驚得老貓警惕起來,她身上一輕,便有人坐在自己身邊,似笑非笑地將她看着,於漫天星辰中,他穿一身雪衣,芝蘭玉樹一般。



    她被嚇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他卻只是笑,那麼泰然的模樣。



    這樣的日子,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季笙眼角微溼。



    陳雲樵,你究竟還回不回來……



    那隻錦盒,季笙到底沒有打開,只隨着一包又一包的衣裳被塞進了最底下的角落,再不見天日了。



    雲舒院裏,一切如昨。



    婢女是慣用的,臥房被收拾得整整齊齊,曬得蓬鬆柔軟的枕頭和棉被鋪得整齊,小院裏躺椅鋪了厚厚的墊子,軟綿綿地,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的模樣。



    似乎她從未從雲舒院裏搬離。



    可季笙卻覺得,分明已經有了什麼不同。



    失了期盼,又失了永安王妃的疼愛,她不必再強打精神去正院請安,人一閒下來,便沒了精氣神,每日便都過得渾渾噩噩地,時光匆匆,待她再醒過神來,便驚覺雲舒院的大門處已掛上了紅燈籠,夜裏點亮了,明晃晃地,十分喜慶。



    “什麼日子了?”



    香茗便在一旁笑她:“姑娘這些日子睡得多,醒得少,怕是已經忘了,如今已進臘八,再過不得多少日子,便要過年了呢。”



    過年?



    季笙心驚:“怎麼這樣快……”



    她覺得自己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不過只睡了渾渾噩噩的一覺,怎麼便要過年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不開心——自陳氏送聘伊始,季笙便總這般渾渾噩噩地,像是突然被抽空了似的。



    索性衆人都忠心耿耿,輕易不會提及季笙的傷心事,便只道:“是呢。過完年,姑娘便要長成十五歲的大姑娘了,新的一歲,姑娘也好好好地纔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