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二百五十一章
    “好好地?”季笙怔怔,“是呀,我是該好好地纔是……”



    她滿腹心事,卻無人可訴,只一個人慢騰騰地往外走着,香茗幾人見勢不對,對視一眼,其中一人不由悄悄地跟了上去。



    荷塘裏,秋末時寄荷側妃率領衆人播下的藕種已適應了土壤和池塘,在其下的淤泥裏悄悄生根,正以一種悄無聲息地方式駐紮下來。



    適應得這樣快……



    她在九曲迴廊流連,及至小亭時,那日發生的種種仍如昨日般歷歷在目。



    那灘暗紅的血,她被父親的輕視和親眼見證了寄荷側妃是如何被父親疼寵入骨——



    她如草芥。



    有人輕輕地笑,挺着肚子走過來:“阿笙在這裏,是瞧我種的藕麼?”



    是寄荷側妃。



    季笙淡淡看她一眼:“姨娘不在雲舒院安胎,這樣冷的天,又出來做什麼?”



    聞言,寄荷側妃卻只是一笑,“你這樣說,我便只當這是你對我的關懷了。”



    許是因即將做母親之故,她腹部微微隆起了些,臉比往日圓潤了三分,然這樣的微圓卻絲毫無損她的美麗,反而顯得比從前更多幾分大氣和穩重。



    旁的婦人,若是有了身孕,不是大腹便便地浮腫着,失了往日秀美,便是整個人都因妊娠反應而顯得笨拙,唯這婦人,不過是面頰圓潤些,肚子略大些,眉目卻平和,較從前更美。



    上蒼似乎十分青睞這婦人的美貌,縱是孕期,也捨不得叫她折損半分。



    季笙不免有些訕訕:“姨娘愛怎麼想,是姨娘的事。”



    有了外人在,打破了此地寧靜,季笙便有些坐不住,忙站起來:“姨娘既是要在此歇息,請自便吧。阿笙告退了。”



    然,她話一出口,卻被對方攔了。



    季笙不解其意,不由疑惑地看寄荷側妃一眼。



    “姨娘這是做什麼?”



    寄荷側妃卻不看他,將目光望向前頭的天空:“阿笙覺得,今日這天色,有什麼不同?”



    這話問得有些突兀。



    季笙下意識擡頭望了一眼。



    冬日的天灰濛濛地,雲彩太陽俱無,雖是白日,卻暗沉沉地,彷彿看不到未來。



    “恕阿笙才疏學淺,實在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同,姨娘若要觀天象,不妨去欽天監,他們最擅如此,想來姨娘去了,定能得一個好說法。”



    寄荷側妃卻不肯放她走。



    “阿笙真什麼都沒發覺麼?”



    寄荷側妃站了起來,手有意無意地在腰間一串玲瓏配飾上拂過,小小玉石花苞撞擊着,發出悅耳的響聲。



    “你瞧。”她指給季笙看,“這天灰濛濛地,積了這樣多的水汽,怕是又要下雪了。”



    “冬日下雪,不是極正常的事麼?”季笙皺眉,“是了,姨娘出身南地,少見北地的大雪,覺得奇怪也是正常的。”



    她與寄荷側妃告辭:“姨娘喜歡觀天色,阿笙將這亭子讓給姨娘便是了。”



    反正她在這王府裏頭,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存在——無論對上任何人,她總是被犧牲退讓的那一個。



    既然如此,又何必分毫不讓地自取其辱。



    她走得兩步,寄荷側妃卻又在後頭喚她:“阿笙,你信不信,這天真的要變了。”



    離去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季笙轉身,見寄荷側妃立在亭中,四周的紗幔被被北風吹拂着揚着曼妙的弧度,她立在裏頭,仿如遺世獨立的仙人一般,似下一刻,便要御風而去了。



    “變不變天,又與我有什麼相干?”



    季笙聽得自己聲音淡淡地,“那些事,又與我有什麼相干呢?”



    她說罷了,便不再看寄荷側妃,扭身欲走。



    唯後頭聲音在喚她:“你當真不想知道發生什麼事嗎?”



    後頭的人腳步稍顯得有些凌亂,朝她追了過來:“阿笙,你當真不想曉得會發生什麼事嗎?”



    環佩叮咚地,隨裙角一道飛揚。



    寄荷側妃顧不得,一把將腰間墜着的禁步拽了下來,高高地舉起:“你瞧這樣東西,是什麼?”



    左不過是永安王賜給她的寶物罷了。



    她還真是一刻也不肯放過地四處炫耀……



    季笙在心中暗暗地鄙夷着,目光卻下意識往寄荷側妃掌中一掃,但當她看清那東西的模樣時,卻不由吃了一驚:“此物,你是從何處得來?”



    這樣的東西,分明,分明是他……



    果真不出所料。



    寄荷側妃得意地看她一眼:“怎麼,很好奇麼?”



    她隨手將東西交給身邊跟着的婢女:“阿笙,這樣東西,我是從你手裏得來的啊——”



    季笙聞言,心中頓時一驚,下意識地便往荷包摸去,然,手一伸,卻只摸到輕飄飄的小包,面色不由一變,頓時再待不下去,急匆匆與寄荷側妃告別:“阿笙還有事,不論姨娘要做些什麼,只管自便——”



    她總不能平白地冤枉了人才是。



    那樣東西,明明被她好生地收在枕邊,絕不會出現在寄荷側妃手裏——



    然,去路卻仍被寄荷側妃攔得死死地。



    “阿笙,我與你說過了。”她指了指上頭的天空,“要變天了。”



    仍是意有所指的模樣。



    季笙不欲再與她打啞謎:“不過是一場雪罷了,變天就變天吧。姨娘出身南地,覺得這下雪是奇事,可我北地女兒生來便見慣了雪,實在難以將此當成什麼了不得的——”



    大事。



    寄荷側妃看她一眼。



    婦人的目光幽深,如承載了千言萬語般,然到了最後,卻只不過化成一句喃喃:“是呀,你出身北地,見慣了大雪,自然不曉得南地女兒瞧見雪花時的歡欣喜悅,可你莫要忘了,你的生母乃是南女,在豔陽如春的南地,冬日能見到雪,能得一片雪花落在頭上,便如一座大山壓在頭頂。”



    她看季笙一眼:“這場雪,落在你我的頭上,也只會是一座大山。只是不知,被大山壓垮的你,是否還能重新再站起來……”



    她的話,季笙更加聽不懂了。



    季笙便只搖了搖頭:“若是有些,我躲進屋子裏,關起門窗,自然是看不見的。”



    “是呀。”寄荷側妃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