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郡主今天也想做鹹魚 >第二百五十六章
    聲音仍在,然人卻已行了老遠,只留一個隱隱約約的背影,那樣灑脫地——



    寄荷側妃緩緩站了起來。



    她月份漸大,稍稍一動,便覺十分勞累,然往日早該襲來的睡意卻因這個不速之客而悄然無蹤。



    一夜枯坐,直至天明時,王府大門處,方纔有了小小響動。



    有人打馬來,往日面上溫和的笑意轉化成了悲傷,見得守門的婆子出來,只顧得上將馬鞭隨手扔給門房小廝,便急急衝了進去。



    “速去通稟,大內有召,請速速入宮來。”



    門房婆子看的兩眼發直——這人,往日裏是最注重規矩的,如這樣方寸大亂地,不該出現在這人身上。



    可這不該,如今卻切切實實地出現了,來得那麼突然。



    她忙急急應了一聲,自去命人遞了消息不提。



    滿院的人都枯守了一夜,衆人兩眼熬得通紅,如今天已亮,衆人久候未至,不由都覺十分疲憊。



    正兩眼昏花地,便聽得外頭忽起了嘈雜,永安王不由急急站起:“快,去打探一下,發生何事?”



    然,被指了任務的人還未及走到門口,黃門卻已急急來了:“王爺,莫要愣着了,快快隨奴婢一道入宮去吧!”



    永安王看清他的臉,卻是一愣:“怎是你來?”



    這個人,乃是陛下近侍,喚作聽槐,幾可稱得上陛下身邊第一親近之人——無論大事小情,他總跟在陛下身邊,絕不會如這樣地……



    挺壞面上卻有幾分沉重:“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看永安王一眼,“王爺,昨夜那雲板,您可聽着了?”



    他又怎麼會沒聽見……



    可做外臣的,縱是陛下的親弟弟,也不敢在陛下的近侍面前顯山露水地說自己知道些什麼——永安王便也跟着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昨夜那聲音有些大,本王雖在夢中,卻也聽得真切。”



    他疑道:“這雲板,上一次敲還是先皇薨逝……這一次,”有些掙扎,“宮中可是有什麼貴人……”



    他不敢輕易說出來,便只說一半留一半地,尚存了三分餘地的模樣:“雖是有些冒犯,可本王實在不敢想……”



    聽槐聞言,便嘆了一聲,面上隱有悲色:“不敢隱瞞王爺,昨日……這,這事情實在來得突然,奴婢也不知究竟該從何說起啊……”



    他長嘆一聲,聲音裏,已透出某種悲泣來:“昨日夜裏,皇后殿下突發心疾,已,已……”



    他說不出話來。



    然在一旁立着的衆人聽得他這番話,因早已有了準備,倒也並不覺得十分喫驚,唯獨面上卻始終要裝出意外的模樣,不過一瞬,衆人面上都有了悲色,互相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隱約難受和驚惶。



    還是永安王妃最沉得住氣,雖面上隱憂,但條理仍十分清楚:“殿下年紀比我尚且小几歲,怎麼,怎麼這樣突然?”



    聽槐聽得這話,卻並未作答,反而深深看了永安王妃一眼。



    永安王妃自知失言,頓時便覺有些虛心,忙急急低下頭去。



    聽槐這才長嘆了一聲:“殿下這心疾,已有了些年頭……只她從不肯信任太醫,又不肯輕易宣召,這才一直被瞞了下去……”



    眼前閃過的,卻是容後在世時的模樣。總淡淡地,似乎從來不將任何事放在心上,唯在那樁事上卻不惜耗費那樣大的精力,又與陛下起了爭執,二人氣怒之下,便都有些口不擇言——



    惡語相向所致的後果,便是陛下與皇后殿下隔了生死兩端,此生再也不復見了。



    但,這些話,他自認沒有說的必要,便率先別開了頭:“王爺,陛下尚在宮中等着,等着您……”



    他目光四下一掃,“怎地未見府上四姑娘?”



    果然不出所料。



    永安王目光一閃:“阿笙近來有些不好,如今正在雲舒院裏將養着,可是有什麼須得她出面的事麼?”



    都是見慣了生殺予奪的人,這番話,自也不過是明知故問罷了。



    可,戲臺子已經搭了起來,若是不唱上幾句,反倒辜負了。



    “也沒什麼。”聽槐道,“只是聽聞殿下尚在世時,對這位四姑娘多有迴護,可有此事?”



    永安王妃便應了一聲。



    “殿下對阿笙,一慣是十分疼愛的……阿笙如今這嫡女的身份,也是殿下所賜,她……”



    聽槐聞言,便道:“既是殿下看重的人,想來心裏也記掛着殿下。王爺,且將四姑娘請出來罷——”



    竟用了“請”。



    永安王下意識看聽槐一眼,見對方面色堅定,分明一派不容置噱的模樣,心頭不由一陣疾跳。



    但他反應甚快,在對方目光重新掃過來之前已急急收回,忙同一旁伺候的玉嬤嬤道:“勞煩嬤嬤走一趟。”



    夫妻兩個,縱是私底下鬧得再不堪,但到了外頭,卻始終是要維護着彼此臉面的。



    是以,他這番話,便說得極爲客氣,玉嬤嬤聽着,也十分恭順地應道:“是。”



    三步並兩步地出去了。



    永安王妃不由看一眼周圍伺候的婢女,衆人會意,忙急急下去辦差,唯一個婢女捧着一盞茶十分歉意地模樣走上前來:“公公來此,多有怠慢,還請公公且喝一盞茶罷。”



    倒是十分機靈的模樣。



    聽槐這才就勢坐下,熱茶碰到手裏,被凍得冰涼的手指方纔覺出幾分溫度來。



    雲舒院離得遠,消息傳遞也實在不夠快,待得玉嬤嬤領着衆人前來時,便只看見衆人都十分不安地擠在一個屋裏,中間坐着的季笙面上隱約有些不安。



    少女穿一聲素服,十分寡淡,屋裏只得一個小小爐子,冷得冰窖一般。



    見得玉嬤嬤來了,少女被人一推,似這纔回過神來的模樣,忙站起來:“天寒地凍的,嬤嬤怎地親自來了?”



    聲音裏,仍帶着某種憂色。



    “四姑娘,宮裏來人了。”玉嬤嬤面色沉重,看一眼季笙。



    季笙心頭一跳:“可是要傳我過去?”



    玉嬤嬤便點了點頭。



    季笙心中早有了準備,也不意外,只任由幾個婢女服侍着她穿了鞋子,又繫了披風,方纔一道隨玉嬤嬤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