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去世四年的未婚夫回來之後 >第70章 如星遙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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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識梧已經收拾妥當準備去跟陸閣和欒汀見面,他車還沒開出小區,一個電話毫無徵兆的打了過來。

    阮周出車禍了。

    號碼是阮周的號碼,聲音卻是一個陌生人,說的語焉不詳,腔調都哆哆嗦嗦的,謝識梧就聽見了個一地血,心臟嚇得都要驟停,問清地址後方向盤一打就趕緊掉頭去了醫院。

    怎麼好好地,忽然出了車禍。

    遇見一個紅燈時,謝識梧擡頭看着那高懸的指示燈,忽地又想起另一記場景。

    訂婚前夜,Sapphire也豎了好多大燈,而戚究在光線邊緣的懸崖上墜落,消失於最深沉的黑暗。

    哪怕有死裏逃生的奇蹟,至今也還未找回聲音和記憶。

    阮周呢……

    這兩個人一個是他昔日愛人,一個是他今生摯友,謝識梧忍不住聯想,那種沒頂的恐慌再次席捲而來。

    冷風從開着的窗戶呼呼地往車裏灌,他額上的汗珠剛冒出來就很快變涼。

    不行,他要冷靜。

    謝識梧雙手緊握方向盤,在耐心耗盡前終於抵達了醫院。

    剛將車門關上,手機在口袋裏震動起來。

    謝識梧看了眼來電人,是陸閣。

    今天的會面他是去不成了,本想下車後打過去說一聲,不想陸閣先打了過來,他點上接聽鍵,腳下不停的往醫院大樓走。

    “喂。”

    陸閣和欒汀在說好的地方等了半天,連謝識梧的影子都沒見到,如果遲到的是旁人,可能不會覺得有什麼,大不了多等一會兒,但謝識梧不是無緣無故遲到還一點消息都沒有的那種人。

    發生這種情況,多半是出事了。

    “你出門了嗎?”

    謝識梧沒空和陸閣多聊。

    “對不起,我這邊出了點急事,我們改天再說。”

    “正事要緊,需要幫忙嗎?”

    “不用,我先掛了,回頭說。”

    “好。”

    匆匆掛了電話後,謝識梧快步進了一棟大樓,電梯剛剛上升,他沒耐心再等,從樓梯跑了上去。

    快到指定樓層時他又給阮周的手機打了個電話,那邊很快接了起來。

    他邊小聲保持通話邊在樓道里四處亂瞅,一個握着手機,約莫三十出頭的青年很快進入了他的視線。

    二人眼神一對便知道對方是自己在找、等的人。

    謝識梧一看那青年半身的血,腳都要軟了,呼吸瞬間急促起來,他餘光灑了灑,沒見着阮周的影子。

    “你好,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青年還有點哆嗦,像是沒從災難裏緩過勁。

    “還在手術室。”

    謝識梧往手術室的方向走了幾步,見手術仍在進行,又折返回來和青年對話。

    原來今天傍晚時分,五環發生了一起連環車禍,這位青年是其中一輛車上的乘客,事發時因爲坐的位置較好,沒受什麼傷,身上的血都是別人濺上去的。

    算上青年,救護車一共拉來了八個人,其中一個路上就沒了,情況又急又亂,他自己也被嚇傻了,和醫護人員溝通不暢,被誤認成了某位傷者——也就是阮周的朋友。

    後來他稍微清醒了點,知道這事兒得趕緊通知阮周真正的朋友,於是摸出阮周的手機,在最近聯繫人裏打了通話比較頻繁的號碼。

    謝識梧給青年道了謝,並且留下了對方的聯繫方式。

    護士站終於有了人,他過去想問問阮周的情況,但是這樁連環車禍一次性送來了八個人,護士也分不清楚。

    除去路上不幸去世的那位,剩下的七個人裏青年傷最輕,包紮後就在這兒緩着神,其餘的六個人有三個都在手術室,剩餘的在診療室處理傷口。

    謝識梧抱着僥倖的心態去看了一眼。

    沒有阮周。

    於是再次回到青年指給他的手術室門口等着。

    謝識梧看着手術室門口亮着的紅燈,忽然覺得人造燈光是如此刺眼。

    一次又一次,總是象徵着噩耗。

    他坐在冰冷的排凳上,肘部撐住膝蓋,垂首將臉埋在手掌間,從縫隙裏艱難地做了幾個深呼吸。

    他有點想抽一根菸。

    但這裏是醫院。

    因爲平時沒有抽菸的習慣,他身上也沒有帶煙。

    口袋裏只有一部震動個不停的手機。

    第二波震動來襲時,他才如夢方醒的將手機掏了出來。

    那是一串礙於種種原因沒有存下名字,但他已經背下來的新號碼。

    他保持着垂首的姿勢,將手機調低音量放在耳邊。

    聽筒裏率先傳來的是輕微的鍵盤聲,隨後就是他最爲熟悉的聲線。

    “發生什麼事了?”

    本就足夠清冷,又因爲本質是錄入程序而發出的電子音,更是沒有摻雜一絲感情。

    因爲一時間傷員太多,醫生和護士來來往往,外加不斷趕來的傷員家屬,樓道里有些嘈雜。

    可謝識梧卻在聽到戚究聲音的剎那,心定了下來。

    像是這片空間裏被開闢出狹小的一隅,另成了一方新的天地。

    鑑於最近新提出的各種猜想以及出現的各種問題,譬如戚究迴歸暴露、孤島項目組暴露、陸閣並未交出自己的ID卡、還有一名任務者未被納入監察範圍,孤島項目組針對謝識梧本人重新規劃了各種方案。

    其中有人提出,爲了謝識梧和能量源的安全着想,他與任務者接觸時需要全程定位。

    考慮到那位沒有被納入監察範圍的任務者,還有人認爲應該對謝識梧進行二十四小時定位,只是出於人權方面的考量,還沒有被正式通過。

    今天晚上謝識梧本該和陸閣與阮周在承華街上的一傢俬人會所裏商談有關主系統的事,但謝識梧卻中途改道去了醫院。

    戚究擔心出了什麼意外,這纔打了電話過來。

    明明是通風不暢的走廊,謝識梧的五臟六腑卻像是重新灌入了新鮮的空氣,整個人都清明瞭幾分。

    “阮周出車禍了。現在在手術室裏搶救。”

    戚究沒想到是阮周出了問題。

    “嚴重嗎?醫生怎麼說?”

    “連環車禍,人太多太雜,包含阮周在內有三個年輕男人在搶救,醫生和護士分不清。”

    急促的鍵盤聲再次響起,謝識梧卻是等了會兒才聽到戚究的聲音。

    “我查了下,是五環那裏的連環車禍嗎。”

    “對。”

    “根據網絡上傳播的現場視頻資料來看,阮周今天開的是他那輛安全係數較高的SUV,車身損毀並不嚴重,車內車外血跡較少,傷情應該不會太嚴重。”

    在手術結果出來之前,誰都不能確定裏面是個什麼情況,但這一串有理有據的分析還是讓謝識梧呼吸慢慢地平緩下來。

    “戚究……”

    “嗯。”

    “謝謝。”

    戚究眼前的屏幕上並排疊加着許多個窗口,爲了通話更加方便,他將通話程序也切進了電腦,謝識梧的聲音通過頭戴式耳機傳進他的耳裏。

    謝謝兩個字本是常帶着客套的意味,此時從謝識梧嘴裏說出來,更多還是情緒明顯的感激。

    他不太會安慰人,如果可以,他更想給謝識梧一個擁抱,或者緊緊握住謝識梧的手,與謝識梧一起等待未知的結果。

    通訊仍在繼續,電話兩端卻齊齊陷入了沉默。

    謝識梧擡起頭來,眯着眼望天花板上的白色燈光。

    “我接到電話來醫院的路上就在想,五年前你出了事,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回來了,這還沒好全,怎麼阮周又出事了呢……

    “戚究,我有點害怕。”

    戚究一下就明白了謝識梧情緒的來源,不僅是阮周的車禍,還有當初他出事給謝識梧造成的心理陰影,以及這幾年來反覆累積的痛苦與絕望。

    謝識梧不敢再面對失去重要的人的風險。

    他想和謝識梧說一聲抱歉,可這句道歉來的太遲,眼下說這個也沒有任何用處。

    “不會有事的,我現在就聯絡醫療團隊,隨時準備轉院。”

    走廊上的人行色匆匆,每張臉上表情都分外鮮明,醫院從來是能顯露真實的地方。

    謝識梧闔上眼,因爲盯天花板上的燈光盯得時間有些久,隔絕的黑暗裏也懸着一片圓形的白影。

    二十年來形成的依賴讓他幾乎是下意識的相信戚究。

    戚究說不會有事的,那就是不會有事。

    在國外待着的那幾年裏,數不清晝與夜之間,繁重課業也好,難走的山路也好,僅僅是戚究這兩個字就足夠做他最堅固的後盾,讓他擁有無盡的動力,一次又一次的重新站起來,走出所有陰霾泥沼。

    時至今日,在他最煎熬的時候,想起的第一個人,信任的第一個人,依舊是戚究。

    戚究回來之後發生的嫌隙在這種關頭都被拋在了腦後。

    哪怕他們未來做不成愛人,也是彼此生活裏難以割捨的重要組成部分。

    “對,不會有事的。我也得振作起來。”

    “手術還不知道要多久,讓助理去陪你?晚上有沒有喫飯?”

    “我給我助理打個電話吧,現在沒胃口,我等阮週一起喫。”

    和戚究聊完後,謝識梧給他的私人助理打了個電話,讓助理來臨時加個班。

    這邊電話剛剛掛斷,手術室門口刺目的紅色滅了下去,再亮起時,變成了讓人期待已久的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