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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0章

    康順人還沒回來,一箱箱金銀珠玉先送回了霍府入了庫。比起來,小安從青州帶回來的銀子竟不值得看了。

    霍府的帳不分內外院,且霍決要讓溫蕙瞭解一下家裏這個密庫。故箱子入庫的時候,溫蕙也在場。

    實在爲這數量心驚肉跳。

    從地道里出來,她牽着霍決的手告訴他:“有點害怕。”

    “不必怕。”霍決說,“皇帝許我坐這個位子,給了我這座宅子,便是允了我伸手,拿我的那一份。”

    正常普通官員的宅子裏,也不大會有這種隱蔽的地道密庫。

    這宅子,以前是那個赫赫有名的牛貴的宅子。

    小時候,娘嚇唬她的時候都說:再淘氣,牛貴來抓你!

    “我爲皇帝做很多事情。”霍決道,“有些是像周王案這樣可以公開的,有些是不能讓人知道的。我拿到的,與我付出的,和皇帝因此得到的,都相稱。”

    “我其實有時候常沒感覺。單說起‘監察院都督’的時候,有時候感覺不真切。”溫蕙道,“可是換一個說法,突然間就就能體會到了,你現在……其實就是牛貴了。”

    霍決笑了,又有些悵然。

    “他是個很厲害的人。”他道,“我非常仰慕他。”

    溫蕙道:“我聽說他是死在你手裏的。”

    霍決承認:“是。”

    他道:“我還殺了他的家眷。我答應過他不殺的。”

    溫蕙腳步頓住,呼吸也屏住。

    霍決道:“蕙娘,你得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做我的妻子,得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和我是怎麼幹的。”他道,“否則,將來易被人用來蠱惑你,離間你我。”

    “監察院的霍決無父無母無親人,本來沒有弱點的。”

    “現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我的弱點。”

    “我嗎?”溫蕙想了想,道,“不會。”

    霍決道:“就會。”

    溫蕙嘆了口氣,把頭靠在他手臂上:“嫁了個壞人。”

    “家裏建個佛堂吧,我給你念唸經,消消罪孽。”她說。

    “你想建就建吧。”霍決道,“我不信這個的。我只信現世,不信來生。”

    溫蕙道:“人的心裏總得有點希望啊。”

    霍決道:“好吧。”

    他道:“蕙娘,你的功夫不許丟下。”

    溫蕙擡起頭。

    他道:“我殺牛貴妻子的時候,她完全不能反抗。她是個普通的女人,只能受死。你不能這樣。”

    溫蕙道:“會有那樣一天嗎?”

    霍決道:“那誰說得清楚,人世無常,你該體會到了。”

    溫蕙道:“是,的確無常。”

    她又問:“你有很多仇家嗎?”

    “沒有牛貴的多。我畢竟根基還淺。”霍決道,“但這世上,肯定有人恨我去死的。”

    溫蕙想了想道:“我的匕首還給我。”

    她不可能成日裏抱着長/槍,匕首這種小巧的東西帶在身上才方便。

    “早扔了。”霍決道,“改天給你一柄好的。”

    他又想起一個事:“對了,趙勝時問斬了。”

    趙勝時關了幾個月,秋後問斬了。他的妻子兒子們都奪了誥命功名,流放了。

    提起這個名字,都恍如隔世了。

    溫蕙道:“他活該。”

    這世上最痛快的,莫過於惡人惡報,罪有應得。尤其是你的仇家。

    最憋屈的,是你對恨的人無能爲力。

    溫蕙不是以德報怨的人,只她有比“報仇”更重要的人要保護,一絲都不能傷着。

    所以沒辦法。

    小安回來,跟溫蕙彙報青州的事。

    “如今是讓大哥暫代了千戶,二哥暫代了百戶。”他道,“我跟山東都指揮使司通過氣了,摺子送到五軍都督府,回頭哥哥去說一聲就行了。等批下去,就轉正了。”

    “辛苦你啦。”溫蕙道,“我哥有沒有又對你說難聽的話?”

    “沒有,大哥可客氣了。”小安面不改色地說。

    實際上回青州的一路上,除了喫飯喝水,他都叫人綁了溫柏的嘴。

    自己哥哥的脾氣自己知道。溫蕙只假裝信他。

    “他後來想讓我給你帶個話。”小安嘖道,“又吭哧說不出來。”

    溫蕙笑笑:“像他。”

    霍決和小安關上門,讓他把那日溫柏與溫蕙的對話覆盤了一遍。

    小安頭腦聰明,記憶力強,基本上一字不差地重複了一遍。

    “可氣死我了!”他叉腰罵,“他要不是咱大舅哥,我弄不死他。”

    他又道:“我一進門就聽說了,怎麼嫂嫂現在不出城跑馬了?是不是叫他給說的?”

    霍決沒有回答他,只握着下巴,目光投在桌案上。

    溫蕙的確一直沒有出門了。霍決也是想知道原因。

    剛剛從小安複述的對話中,他聽到了那個答案。

    陸璠。

    每個人都有軟肋和弱點。

    就如同溫蕙如今是霍決的弱點,陸璠則是溫蕙的軟肋。

    她是她與陸嘉言割不斷的連接點,是她甘願不出門不露臉的根本原因。

    陸嘉言給溫蕙的許多東西,霍決都給不了。

    霍決能給溫蕙的,卻都因爲陸璠的存在,溫蕙享受不到。

    霍決的目光變得冰冷起來。

    他喚了親信來:“去盯着,看陸大姑娘下一次什麼時候出門。”

    陸侍郎府。

    陸睿散值後沒有回家,隨陸侍郎回了他的府邸,飲茶對談。

    “周王這個案子,整個河南都在拍手叫好。”陸睿道,“河南受宗室之苦久矣。”

    “霍臨洮這次又立功,陛下是愈發倚重他了。”陸侍郎道,“這是又一個牛貴啊。”

    “倒也未必。”陸睿道,“報上來的名單我在御前看了,沒什麼攀扯。”

    陸侍郎不以爲意:“光是周王一系就多少人哪,再攀扯,河南要血流成河不成?”

    且周王不似當年潞王,潞王是真的起兵謀反了,周王是想謀反沒真幹。

    陸睿道:“廢了周王這一系,河南的賦稅都輕鬆了。”

    “周王府二百餘年了,積攢了多少財富,怕是除了霍決再無人知道了。”陸侍郎道,“陛下很高興吧?”

    監察院經辦的案子,罰沒的財產都不入國庫,入皇帝的私庫。這也是歷任皇帝爲什麼這麼縱容監察院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