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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2章

    海上的規矩,各島島主互不踏入對方的島。

    因彼此間缺乏信任,互相警惕,若有事,擇一中間海域船上相見,或另尋一處島嶼亦可。

    章東亭和溫杉的地盤有重疊的區域,這也是爲什麼他兩個之前有衝突的原因。

    這次結親,迎親送親便選在了這個中間區域。

    眼看着再一日就要到約定之地了,溫杉打算最後嘗試一次說服溫蕙。

    他一步踏入溫蕙的艙房:“月……”

    溫蕙腳一勾一蹬,一個凳子挾着風呼嘯而至!溫杉眼疾手快地接住!

    匕首隨之而來,溫杉用凳子擋,“咄”地一聲,匕首太鋒利,扎透了凳面,刀尖險些傷着溫杉的鼻尖。

    溫杉惱火,放下凳子:“能不能好好說話!”

    溫蕙冷眼看着他。

    溫杉嘗試做最後一次遊說:“你再好好想想,你嫁過去,就跟你嫂子一樣,是當南島的當家夫人。東崇島是你孃家,章東亭不敢讓你受委屈。”

    “我給你的嫁妝,不止是那幾條船上的東西,還有船和船上的人,都跟着你過去。”

    “這門親事,實是門當戶對了。我不是給你隨便選的男人,章東亭在東海,實算是號人物。”

    “唉,你拿槍做什麼!”

    “不是就快到了嗎?”溫蕙冷笑,“我直接去殺了章東亭就行了。”

    溫杉做海盜久了,已經習慣。且他是十年之後才收到溫夫人的死訊,心理準備太充足,已經沒有深刻的感受。

    溫蕙可是忘不了溫夫人是怎麼死的。當日,若不是顧忌蕉葉可能在他手上,溫蕙當時便想殺章東亭了。

    溫杉跟她對峙片刻,終於敗下陣來。

    “知道了!”他惱道,“行了行了,不嫁就不嫁吧。把你那槍放下,明日裏我去跟章東亭說。”

    溫蕙問:“這種臨陣反悔的事,你要怎麼說?”

    溫杉道:“還能怎麼說?用拳頭說!”

    “海上的規矩,誰的拳頭硬,誰的刀快,誰說話。”

    約定的地方是兩方勢力大約中間位置的一個有淡水的無人島。島很小,極目望去,便能看到頭。

    島上雖無人居住,卻是補充淡水的補給地,也修了粗陋的碼頭。

    章東亭迎親的的船隊先到了,當南島的船隊帶的是聘禮,在這裏等着交換新娘和嫁妝。

    他的人就在碼頭上,看着溫杉帶人下船。

    “冷兄,四娘子呢?”章東亭迎上去,往他身後看了幾眼,拱手問。

    如今把溫杉當成舅兄看了,連稱呼都換了。

    溫杉擡頭看看天,抱拳回禮,道:“章大當家,這個事啊,咱們再議議。”

    章東亭道:“我誠心求娶四娘,等了一個多月纔等到冷兄的答覆,喜不自勝,還要議什麼?莫非冷兄嫌聘禮薄了?沒關係,我這再調幾船來。”

    溫杉道:“這不是章大當家的問題,是我。是我沒搞清楚,四娘她其實有夫婿。”

    章東亭有點意外,他也以爲溫蕙是寡婦。實在是有男人的女人,怎能自己在外面亂跑?

    不過這不是什麼大事,既然這夫婿溫杉都是後知道的,可見不重要。他道:“那有什麼關係,殺了便是。”

    溫杉嘆道:“四娘自己不願意。”

    章東亭頓了頓,道:“冷兄說笑了,她是你妹妹,你願意就行了。”

    “我願意也沒用。她不願意的話,就是不行。”溫杉道,“章大當家,這事是我做得不好,我冷山給你賠不是。這些……”

    溫杉手指向自己的船隊,道:“原是給四娘準備的嫁妝,她不願意嫁,大當家挑一隻吧,算是我給大當家的賠禮。”

    章東亭勃然變色。

    “冷兄這是耍我章東亭玩呢?”他森然道,“咱們東海,還沒人敢這麼逗我。”

    溫杉就知道這事沒法善了。但他也不懼,在海上討生活,若怕這個怕那個,趁早滾回陸上去吧還是。

    “章大當家自是有資格生氣,但冷某致歉的誠意在這裏了。不管大當傢什麼意思,我留一條船給你。”溫杉拱手道,“這個事,就到底爲止了。”

    章東亭冷聲道:“冷大當家莫非覺得就可以這麼走了?”

    他此話一出,當南島諸人倉啷聲一片,刀已半出鞘。東崇島二話不說,也都握住了刀柄。

    溫杉道:“怎麼着,我賠禮也賠過了,道歉也道過了,大當家還想要冷某人的命不成?”

    章東亭道:“大當家的命倒不必,以後還得走親戚呢,不好叫嫂子守寡。大當家只要把四娘子留下,聘禮儘管帶走,嫁妝也可以不要,以後咱們就是郎舅,一起在東海橫着走。”

    溫杉正要說話,忽地一凜,猛向後撤。

    章東亭亦同時向後急撤。

    “咄”地一聲,一道銀光風馳電掣般,紮在了二人中間!衆人定睛一看,不是別的,正是溫蕙那杆梅花亮銀槍。

    槍尖深深扎入了未剝皮的原木中,槍身猶自顫動,發出嗡鳴。

    衆人轉身擡頭望去。

    蒼天白雲,溫蕙站在高高的船舷上,衣襬隨風拂動。

    “四娘子!”章東亭見到她,眼睛一亮。

    “章大當家。我自有夫婿,不會嫁你。”溫蕙卻道。

    章東亭道:“四娘這話傷我心,我是誠心求娶。你看這可怎麼辦?”

    溫蕙道:“我雖是陸上人,也聽說過你們海上的規矩。既然這事大家不能達成共識,不如按你們海上的規矩來解決。”

    溫杉一聽,就有了不好的預感,喝道:“四娘!”

    溫蕙沒理他,凝目看着下面這些男人。

    她道:“章大當家,敢不敢接我的生死局?”

    碼頭上靜了一瞬。

    溫杉喝道:“四娘!別胡說八道!”

    對這個妹妹,真是又氣又恨。一個女人家,爲什麼就不能老老實實待在內宅裏不出門不惹事,好好聽男人的話呢!

    章東亭笑了。

    他道:“四娘子說笑呢,什麼生死局不生死局的,那都是男人的事。四娘子和我的婚事,我還是跟你哥哥說吧。”

    “章東亭。”溫蕙道,“你害怕輸給一個女人。”

    這話太誅心了。章東亭臉色難看起來:“四娘子可知道是什麼是生死局?”

    “知道。”溫蕙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生死局必有一人死,只留一人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