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逆宋 >一〇九 升官
    自太祖郭威始,大周便一直厲行節儉,所以皇宮並不算大。

    宮室宮城一週不過五里,正殿叫做大慶殿,是舉行大典的地方。

    大慶殿之南幾間宮室,是三省辦公的地方,目下趙匡胤總領朝政,日常便在此處辦公,此處與大慶殿有門樓相隔。

    大慶殿之北的崇政殿,是皇帝視朝的前殿。每月朔望的朝會、郊廟典禮完成時的受賀及接見外國使臣都在此處舉行。

    大慶殿西側的勤政殿,是皇帝平日聽政的地方。崇政、勤政之間的文德殿,是皇帝上朝前和退朝後稍作停留、休息的地方。

    後宮的宮室也不過集英殿、昇平樓等少數幾座,柴宗訓接見韓智興、向興洲二人,便是在文德殿。

    御史臺監察御史不過八品,御史不過從七品,侍御史也不過從六品,官階雖小,朝會之時卻能遠遠見到皇上面容。

    而韓智興、向興洲二人雖是名將之後,不過卻蔭封掌管御史臺內部之事,所以從未見過皇帝。

    此次皇上召見,二人既興奮又緊張。

    興奮是因爲抱着幻想,緊張是因爲參劾符彥卿,是他二人純粹爲了擺脫京察之舉。

    行過禮後,二人仍是不起:“皇上,當日遊湖之時,臣等愚鈍不識聖駕,以至於言語多有輕慢,懇請陛下降罪。”

    “不知者不罪,”柴宗訓說到:“二位且起來答話。”

    倆人小心翼翼起身立在一旁,偷偷一眼瞟去,那辛公子不是皇上還有誰?

    “朕且問爾等,”柴宗訓說到:“參劾魏王,是你二人自主之舉,還是背後有人指使?”

    “回皇上,”向興洲對到:“魏王仗着皇親國戚,一向在大名橫徵暴斂,先前一直有御史參劾,目下部分御史被徵調協理京察,臣等實在看不下去,便決心以下犯上,上書彈劾魏王。”

    柴宗訓點點頭,又問到:“參劾魏王,爾等可有實據?”

    “皇上,”韓智興說到:“魏王府屬官劉思遇,主政大名搜刮百姓可不是一兩年,且先前歷次都有御史參劾,若非魏王授意包庇,那劉思遇豈能一直屹立不倒?”

    柴宗訓微微皺眉:“朕是問爾等可有魏王授意包庇劉思遇之鐵證,那種想當然的話就不要再說。”

    韓智興戰戰兢兢,說不出話來。見此情形,向興洲搶着說到:“皇上,若說先前欲覈實,總因大名距汴梁路途遙遠而不能成行,目下劉思遇兄弟正關押大牢,只要皇上一問,便可知事實真相。”

    “朕會問的,”柴宗訓說到:“若參劾屬實,朕定當有賞,若不實,朕也會重懲爾等。”

    向興洲驀地跪下到:“皇上,臣還有本奏。”

    “且奏來。”

    “皇上,臣斗膽說一句,我朝歷來言官可風聞奏事,臣等不過履行職責而已。若所奏之事屬實,魏王改之即可;若不實,便當是提醒魏王自省,如何卻要治臣等之罪?”

    柴宗訓笑了笑:“你倒是膽大,會狡辯,朕且問你,你是言官麼?”

    “回皇上,蒙皇上恩蔭,臣忝爲御史臺屬官,可算言官之列。”

    “嗯。”柴宗訓又笑了笑,這向興洲腦子轉得快,膽子也算大,目下正因屬官蔭封多被褫奪,韓通府上晚間一直有人上門。不如便安插一個他這一系的人進京察衙門,也算讓韓通知道,這京察並非針對他魯王一系。

    “卿等實心任事,朕心甚慰,”柴宗訓說到:“向興洲、韓智興上前聽封。”

    “臣在。”

    “朕便任爾二人爲京察監正,舉凡京察中有不平事,爾等可上奏直達天聽。但監督途中,不可有任何改變京察細則以及妨礙京察順利進行之事,否則朕定嚴懲不貸。”

    “臣等遵旨。”

    沒想到真撿到個機會,二人樂呵呵出了文德殿。柴宗訓心下卻頗不自在,何時能有一套完整的規則出臺,讓他不再苦心搞平衡?

    現在平衡事小,最緊要是查出魏王符彥卿到底有沒有授意劉氏兄弟搜刮地方。

    韓智興、向興洲二人彈劾符彥卿升官的消息迅速傳遍朝野,隨即彈劾諸王的奏摺如雪片般飛來,柴宗訓一律留中,只說待京察過後再辦。

    趙匡胤聽說了二人彈劾符彥卿的事,急忙去問趙德昭:“大郎,韓向二人蔘劾魏王,是否受你指使?”

    “父王,”趙德昭笑到:“當年你爲殿前司都指揮使,韓通爲侍衛司都指揮使,你與韓通一向不睦,而韓智興也受其父影響,一向對宋王府不屑一顧,他怎會受我指使?”

    趙匡胤說到:“不是你指使的就好,須知如今情勢下,還是不要得罪魏王的好。”

    “魏王有何可怕?如何得罪不起?”

    “魏王雖不在朝中,但他符家世受國恩,人丁興旺,在地方已有不小的勢力。況他之所以不在朝中,並非是不能,而是不想,如今太后皇后皆是符家女,若他願意,隨時可取代爲父總領朝政。”

    “若是因爲此,孩兒倒想碰他一碰。”趙德昭頗不服氣:“符彥卿雖是當世名將,當年在戰場上卻不如父王。他符家雖人丁旺盛,在孩兒看來,不過一羣烏合之衆而已,不足掛齒。”

    趙匡胤一向求穩,又比較優柔:“休得胡來,符家貴盛,並非偶然,目下符彥卿還威脅不到本王,宋王府與魏王府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趙德昭點點頭:“父王,孩兒心裏有數。”

    魏王府中得知符彥卿被參劾的消息,各子侄義憤填膺,叫鬧着要打上韓通的門去,卻被符彥卿制止。

    “彈劾之事,皇上自有聖裁,”符彥卿喝到:“爾等休要輕動,否則本王決不輕饒。”

    符昭願仍是一百個不服氣:“父王,若是言官參劾也就罷了,那韓智興、向興洲是何人?一個蓋戳的,一個抄錄的,也跟着上書?若不給點顏色看看,將來阿貓阿狗都能欺負到我魏王府頭上了。”

    符彥卿說到:“魏王府連出三個皇后,符家門生子侄遍天下,如此境況任誰都會嫉妒,所以爾等行事更加要小心,不要給人留下把柄。”

    “父王,”符昭義思慮一陣,開口到:“我覺得這參劾之事有蹊蹺,便如二哥所說,那韓智興不過管蓋章的,向興洲更不過抄書的,平日裏不過在御史臺打雜而已,卻如何想起在這個節骨眼上上書彈劾?”

    符彥卿擺手到:“不論如何,爾等皆老老實實呆在家裏,等待京察結束,即刻迴轉大名府。”

    “父王,”符昭義勸到:“孩兒以爲,行事小心是必須的,不過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斃,還是先請老太君或者大嫂去宮中打聽打聽吧。”

    宮中此時也鬧翻了天,符昭聽說柴宗訓給韓智興和向興洲升官,氣呼呼的衝到文德殿興師問罪。

    “官家,我敢以性命擔保,爺爺絕無貪贓枉法之事,”符昭說到:“當年幽雲未復,爺爺年年在邊界與遼人對陣,無一敗績,所獲賞賜,以億萬計。況我父兄,個個殺敵建功,朝廷也皆有封賞,何須去搜刮大名百姓?”

    “若說爺爺有時因不拘小節,或因重情義,對帳下屬官約束不嚴或有之,但要說爺爺魚肉百姓,打死我也不信。”

    柴宗訓學着戲文的樣子笑到:“娘子休要着急,待爲夫前往調查一番,不就真相大白了嗎。”

    “不行,我要和你一塊兒去。”符昭說到:“我絕不讓人冤枉爺爺。”

    柴宗訓直搖頭:“不行,趙德昭認得你,你還是不要出去的好。”

    “不過僞裝一下而已,”符昭說到:“你大可放心,我保證趙德昭認不出我來。”說罷她便回宮去裝扮。

    趁着天黑,柴宗訓再次帶着董遵誨和一名侍衛來的吏部的京察臨時衙門。

    除了魏仁浦,沒想到趙德昭也在。

    見到柴宗訓,二人急忙行禮。

    禮罷魏仁浦開口到:“皇上,趙大人爲了京察之事,連日來甚至就住在衙門裏,比起前些時,不知瘦了多少。”

    柴宗訓看着清減不少的趙德昭,拍拍他的肩膀:“小趙,朕身邊可完全信任的人不多,便辛苦你了。”

    趙德昭一臉疲憊,卻仍笑得很燦爛:“皇上說哪裏話,能爲皇上分憂,乃是臣的本分。”

    柴宗訓在現場看了看,隨即問到:“小趙,魏王府屬官衝擊京察衙門的事情,有結論了麼?”

    “回皇上,”趙德昭對到:“事實俱在,且這些犯官也已認罪,依大周律,當斬。”

    “當斬便斬,”柴宗訓說到:“京察乃是代天巡狩百官,必須嚴肅。”

    趙德昭拱手到:“臣遵旨。”

    柴宗訓點點頭問道:“對了,這些犯官關在哪兒?朕去看看,有事要問。”

    趙德昭一擡手:“皇上請隨臣來。”

    幾人一同來到大牢,正遇吏部主事王存彥出來,手裏還捧着一把狀子。

    王存彥不認識柴宗訓,只拱手到:“趙大人,下官正要去找你,沒想到你卻來了。”

    “找本官何事?”趙德昭淡淡問到。

    王存彥說到:“回大人,魏王府屬官們已經招了,下官粗略統計,魏王符彥卿借府上楊老太君祝壽之機,收受財貨禮品總值過千萬,這便是供詞,他們已全部簽字畫押。大人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