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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歲豐晚上訓練結束回去時,發現整個院子都大變樣了。

    首先,他拿到鑰匙時帶着一羣戰友們努力收拾過的,按照一貫要求,那也是井井有條整齊有度。

    但……架不住楚河來了。

    這個當代奇女子每天只想張嘴等餵飯,家務活那是壓根不會伸手,更別提洗衣服做飯收拾屋子了。這等閨女,倘若政委家的李嫂子知道,恐怕楚河就要被她放在【嫁不出去不賢惠】的一等寶座了!

    ——雖然因爲過於能喫,楚河已經在上頭了。

    總之,時歲豐在家時,他訓練結束會好好收拾——雖然工作量大了一點,但由於小河帶的魚肉過於豐盛,總體來說,他氣色反而變得更好了。

    不過,這也僅持續了那麼大半個月,等到出任務,再等到帶三個孩子回來,如今顧安都住院三四天了,他每天早晚奔波……

    可想而知,靠一個沉默寡言的雲寶妮,和油瓶都不扶的楚河,家裏……

    不能說邋遢吧,但反正跟整齊乾淨不沾邊。

    出行不便,每天奔波——時歲豐連自行車都沒空去尋摸,更別提收拾家裏了。沒看三個孩子什麼行李都沒有,大夏天的除了原本那套衣服,剩下的都是嫂子們拼湊出來的,補丁摞補丁的衣服。

    這倒不是嫂子們吝嗇,主要是這年頭,小孩子的一件衣服不傳承給三個人,那簡直就是敗家!

    包括大蛋在家,他爸他爺的舊衣服改了給他,然後他穿完給二蛋,二蛋穿不下了給三蛋……

    四蛋就不用了,四蛋可以穿他姐的衣服。

    因爲傳承三代,布料已經撐不下去了,補丁也不行。

    也正是李嫂子上門來慰問幾次,還帶來了部隊補貼孩子們的口糧,以及家家戶戶湊出來的一點雞蛋蔬菜,這纔沒讓日子拉垮。

    ……

    但是如今……

    整個院子就不一樣了啊!

    院子平平整整,一個穿着彩虹花褲衩的男孩兒正赤着腳把剷下的雜草堆到一邊。走廊上還擺着一盆髒水和抹布,明顯是剛收拾完屋子的。

    院子外頭的晾衣繩上,一二三四五……七條新舊不一的牀單正迎風招展,平平整整。時歲豐認出來還有他和楚河的。

    還有被套,枕巾……以及幾件孩子的舊衣服……

    時歲豐:……

    所以,家裏進田螺姑娘了?

    而這一尋思,就見剛收拾完地面的小黑孩看到他,驚喜的叫道:“姑……叔叔!”

    他們兄妹倆,是帶着爺爺奶奶期盼成才的愛和家底,這才被託付給姑姑的!

    可不是姑要帶他們出來,那樣顯得不會過,也不好解釋兩家複雜又虛假的關係。

    ——這就是謊言的售後了。

    複雜。

    但好在孩子們聰明伶俐,立刻就搞明白了。

    大蛋半點不客氣,拎着掃把跑過去:“叔,咱們這裏哪有碎石頭?我想撿了把院子鋪一鋪。”

    不然壓水井那裏稍微清洗點東西就一片泥濘,髒了衣服鞋不說,院子也踩的亂七八糟。

    好小子!

    時歲豐面露驚喜——難怪小河心心念念他的大侄子大侄女,早說啊!

    這……多優秀的孩子!

    其實大蛋在家纔沒這麼勤快呢,但是手裏有姑給的50塊錢,姑說了,雖然他有廚藝,但他現在是童工,童工工資跟大人不能一樣,一個月給五塊。

    之前給的那50,就當是兄妹倆的預支工資,再表現五個月,他就能每個月都正經領工資了!

    天吶!

    這是多麼大一筆財富!

    只要錢到位,幹啥都是對。大蛋摩拳擦掌,一心想在姑的帶領下,在新崗位發光發熱,攢錢致富!

    ……

    而這時,時歲豐還聽到一旁的側屋有“噠噠噠噠”的聲音停下來,不多時,雲寶妮端着一個搪瓷盆出來,裏頭大大小小的衣服裹做一堆。

    明顯都是新的,就跟外頭那些牀單枕巾似的。

    而這時,楚河也揹着一個碩大的捲筒回來,幾乎把她人都壓不見:

    “你回來了?趕緊把這竹蓆擦擦洗洗晾乾,然後鋪在後院那屋子裏,幾個孩子晚上睡覺呢。”

    竹蓆是請幾位戰友編的,一張硬是偷摸塞了三塊錢,搞得人家也挺不好意思,做的時候就越發細緻,還給送了兩個小簸箕。

    伴隨着她說話的聲音,時歲豐將她背上的捲筒打開,只見柔韌又有光澤的竹蓆嘩啦啦散開,細數一遍,足有五張,剛好每個孩子一張。

    楚河還在嘀咕:“你跟木匠說一聲啊,家裏牀不夠,再打兩張吧。”

    這牀可不是如今的木板牀,而是新鮮的上下鋪,時歲豐收拾房子的時候,其實已經準備了的。畢竟大侄子大侄女兒要來,院子又大,不愁地方,他就把後院西側屋的兩間房子一間放一張,上頭睡覺,下頭放東西。

    不是地方不夠,而是這年頭櫃子還挺貴的,時歲豐那會兒買了糧食沒錢,乾脆就學火車上這麼做了。

    這沒比普通的牀貴多少,還能多放許多東西。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誰知先來了三個孩子,西側屋根本沒來得及收拾,家裏就只剩楚河和雲寶妮。

    這兩天,兩人圖省事兒,都是在一張牀上睡的。

    ……

    時歲豐默默盤算着——西側屋空間夠大,之前不缺地方,所以專門收拾了兩間屋子,現在兩間屋子上下鋪4個牀位,還空空曠曠。

    既然這樣,那乾脆男孩一間,女孩一間,一人一個上下鋪,上鋪可以放些被褥衣服什麼的。再打兩張長桌,孩子以後是要上學的,做作業方面,多做些板凳……

    這麼一來,三張上下牀,兩張牀桌,5個板凳,再打幾個木架子,也一樣能放東西……

    他心裏就有數了。

    對了,還得買輛自行車……自行車票到處緊缺,乾脆也不去黑市了,就讓楚河找陳長海吧。

    他找人查過了,這人投機倒把的口碑還是很不錯的,關鍵是人緣確實好,天南地北,只要時間夠,什麼都能弄到。

    這麼一想,壓力大啊!

    前兩天他纔信誓旦旦的算完賬,覺得自己養家餬口沒問題。可如今……

    看着雲寶妮正在壓水井那裏一件一件的洗衣服,他就知道,一個月的津貼,買完家裏這些布就差不多了。

    淚目。

    男兒何時能夠養家?

    而楚河也在嘆息:“錢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