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說好不喝酒的，從餐廳回來之後，言晚一直想着江燁說的那些事，心裏有些不大舒服，想了半天，還是獨自在套房裏開了一瓶白香檳。
她是共情能力很強的人，所以會心疼朋友身上發生過的事情。
一定要區分親疏的話，比起江笙，她對江燁自然是更親近一些，畢竟認識太久了。
一個從小在父母親友的愛護下長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最大的煩惱是因爲學業成績太差，被家裏斷掉生活費。
一個小小年紀就在異鄉嚐遍人情冷暖，和母親相依爲命，沒有餘力爲未來擔憂，一門心思想着如何度過眼前。
明明算是半個親兄弟，人生境遇卻如此不同。
言晚自己坐在窗邊，喝了一杯半的香檳，看到時間差不多了，便給陸言深撥去一個視頻通話。
那邊很快接通了。
陸言深今天似乎沒去公司，視頻的背景是在書房，他只穿了襯衫西褲，連領帶也沒系。
“晚上好，我的小姑娘。”陸言深翹起嘴角笑了一下。
“你那邊是早上。”言晚託着自己的下巴，說，“嘉佑去上學了嗎？”
“今天是週六，學校裏沒有課程。”
言晚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說：“sorry，這兩天倒時差有點亂，我過糊塗了。”
“你要看看他嗎？”陸言深作勢要拿起手機，說，“他在花園寫植物觀察報告，是學校的生物作業。”
言晚搖了搖頭，她坐在酒店的落地燈旁，暖黃色的燈光照得整個人無比溫柔。
她把耳機上的麥克風拿近一些，說：“我想和你聊聊天。”
“Okay，你們的事情還順利嗎？”
“目前來說還算順利……我有點想你。”她說出後面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放得有點輕。
陸言深有些意外，笑了笑，說：“真難得，今天竟然這麼坦誠。”
興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平常沒那麼容易開口的話，今天也可以很輕鬆地說出來。
有很多時候，人是需要對彼此的慰藉才能走下去，才願意走下去。
言晚又倒了一小杯香檳，說：“想回國看看你們，可是這邊的事情還放不下。”
她的表情裏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沮喪。
“怎麼開始喝酒了？”
“只喝一點。”
“這個怪我。”陸言深說，“前陣子公司有點忙，忘了和你聊天，是不是在那邊太無聊了？”
“也沒有，江燁想的很周到，他前兩天訂了百老匯的劇場票，我去看了一場演出，山茶花的首映會，挺喜歡的。”
陸言深似笑非笑地說：“但我看你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什麼都瞞不過你。”言晚取下發圈，鬆了鬆自己的頭髮，說，“不過也沒關係，因爲一點別的事，也沒什麼，我自己調整一下就好了。”
陸言深彷彿能看穿她在想什麼，道：“如果是現階段改變不了的事情，也不要太焦慮，先面對眼下的問題，過後的事情，咱們過後再談。”
言晚嘆了一聲氣，說：“眼下的問題就是我想見你，又見不到。”
“好啦，我知道了。”她調整好自己的心情，說，“代我跟嘉佑問聲好。”
“晚安，好好休息。”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這一覺睡得紮實香甜，抱着柔軟的枕頭，一覺睡到次日天色矇矇亮。
第二天上午，手機在被窩裏振動了兩分鐘，她抓出來，迷迷糊糊地關掉鬧鐘。
沒過一會兒，客房服務的提示鈴又響了起來，這次倔強而持久，在寂靜的環境裏顯得有些不依不饒。
她記得在入住之前，江燁跟酒店提起過這件事，如非必要，不用登門來打掃房間，很容易吵人好夢的。這幾天因爲時差緣故，她好不容易纔能睡個好覺，結果又被攪得一團糟。
言晚攏起外套，揉着發痛的頭部，拖沓着拖鞋去門口開門。
沉重的客房門被推開，兩個推着餐車的服務生走了進來，文質彬彬地打招呼說：“夫人您好，這裏是您點的蛋糕和鮮花。”
“我沒有點過蛋糕和花。”言晚儘可能冷靜地說，“而且你們也不應該選在這個時間上門，我……”她正要說，現在時間還太早了，無意間一瞥，愣了愣，竟然已經接近下午了。
服務生一臉無辜，用歉意的眼神看着她。
“算了……你放下吧，覈對送的房間號沒錯對吧？”言晚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服務生立刻流利地說：“是送給言小姐的。”
他們留下一盒黑森林蛋糕，和一大捧高品質的保加利亞紅玫瑰，言晚從擠擠挨挨的花骨朵中間揀出一張卡片來，看見上面龍飛鳳舞地寫着“早上好，寶貝”。
陸言深這個傢伙，今天怎麼這麼肉麻，難道是因爲自己昨天說想他？
她心裏覺得有些好笑，沒有急着喫，先拍了張照片發給他，說：“你這次送的蛋糕看起來不太好喫哦。”
發送完畢，看到那邊顯示已讀，她把手機隨手放在一旁。早上起牀沒什麼胃口，她準備先去洗漱，把蛋糕先放到冰箱裏，晚一點回來再喫。
不料，沒過幾秒鐘，陸言深的視頻通話立刻又撥了回來。
“把蛋糕扔了，不是我送的。”他緊張地問，“你剛纔沒有喫吧？”
言晚的動作一僵，看着桌子上看似精美可口的蛋糕，突然有些後怕：“還沒來得及。”
“見鬼。”他暗罵了一聲，說，“我讓江燁上樓去找你，你先不要出門。”
“好。”
她們的行蹤暴露了？
言晚下意識有些緊張，想到昨天在大堂和喬治的偶遇，果然不是巧合。
五分鐘之後，江燁趕到門口，給蛋糕做了個採樣，準備下午送去做檢驗。
他剛纔被陸言深罵了一遍，現在看起來比言晚更加緊張。
“對不起夫人，是我疏忽了。”他深深低頭，語氣疏離，絲毫不見前兩天的輕鬆隨意。
“沒事，這個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己太放鬆警惕了。”言晚坐在沙發邊緣上，輕輕吐出一口氣，沒有確認好對方的身份就去開門，這次她也真的是有點得意忘形，好在對方沒有直接僞裝成客房服務生。